站在納爾遜與皮提亞身后的安德羅斯剃掉了一頭茂盛的亂發(fā),露出了锃光瓦亮的青色頭皮,相比之前野人一樣的造型,此時的他堪稱英俊,鮮紅的披風從青銅的肩甲扣上向后飛揚,一根粗壯的柏木權杖被他如同長矛一般杵在地上,不斷地敲擊著甲板,叩擊著后方每一位巫師的心房。
他張大嘴巴,額角與脖頸上的青筋暴起,令他光頭的造型更加駭人,一聲聲沉悶的怒吼從他的胸膛向外擴散,促使著列隊整齊的巫師們一齊發(fā)出一聲聲石破天驚的戰(zhàn)吼。
此刻的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一群剛剛收回家園的殘兵,更像是剛剛整備完成,在征服的號令下策馬的威武之師,明明幾艘艦船便足以承載的人數(shù),在他們的怒吼聲中,宛如千軍萬馬在天際奔騰。
“這次……我不會再毫無防備了。”
納爾遜瞇起眼睛,輕聲說道,他的目光在空中與肯特坦卡殘缺的眼睛交匯,在湯姆與肯特坦卡毫不設防的配合下,對于亞歷山大港發(fā)生的一切,他已經(jīng)了然于心。
他的聲音被戰(zhàn)士們的吼叫聲淹沒,只有身邊的皮提亞知道他說了什么,她的臉漲得通紅,用力地抓緊撞角旁的扶手,渾身顫抖著,沉浸在艦隊開拔到結束航程的所見所聞所帶來的巨大震撼之中。
望向納爾遜的目光充滿了欽佩,作為知道內情的寥寥數(shù)人之一,她明白,沉浸于時間與歷史中的納爾遜和湯姆一起完成了這個時代最偉大的騙局。
納爾遜側過身,將一覽無余的戰(zhàn)場留給了船上的巫師們,被湯姆和肯特坦卡轟開的海浪涌到了他們的頭頂,在重力的影響下重重砸落,毀天滅地的氣勢,似乎要將身下的小船拍成粉末。
納爾遜舉起魔杖,空氣中彌漫的水汽在杖身上凝成一粒粒蔚藍的水滴,風衣的下擺在激浪帶來的風壓下猶如鋼鐵巨隼的雙翼一般向身后展開狂舞,他的胳膊伸得筆直,猶如勁弓滿弦之下不得不發(fā)的利箭。
他閉上眼睛,在戰(zhàn)吼的間歇,感受著來自流水的呼喚,威爾特寧的血脈隨著心臟有力的跳動被烹煮得沸騰,納爾遜終于明白,并非威爾特寧家的人天生就擁有掌握流水變形的能力,而是關于威爾特寧的傳說構筑了他們在面對流水施展變形術時無與倫比的信心。
他感受到了,即便是滔天的巨浪,也無法對抗艦隊上人們整齊劃一的怒吼,被注入信念的聲波隱藏著豐沛的魔力,在震顫中,在巨浪的軀干中留下了足夠魔力滲透的空隙。
魔杖迎著拍下的海嘯直直地刺去,猶如離弦的箭矢,并沒有驚人的消耗,納爾遜的魔力宛如溪流一般,輕柔地填充進海浪身軀中難以用肉眼察覺的裂隙之中。
下一秒,一切都變得寂靜。
凝結的海水在船只的腳下匍匐著,銅鏡般光滑的表面折射出桐油未干的船底,來自北歐的巨木年輪勾勒出繁復的花紋,即將砸落的巨浪凝滯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最高規(guī)格歡迎的拱門,腳下的浪潮保持著昂揚的角度,猶如滑雪坡道底層的斷崖一般,等待著勇敢的挑戰(zhàn)者從它跪服的肩頭飛躍。
艦船從水中一躍而起,在慣性的推動下,沖上了納爾遜為它們準備的滑雪場,一艘艘滿載的船只在冰面上砸出裂紋,但這已經(jīng)不足以影響它們的勢頭了。
終于,納爾遜身處的旗艦從斷崖處一躍而起,沖向了密集交織、毒蛇環(huán)伺的雷網(wǎng),破碎的冰塊彼此碰撞,砸向烏云,發(fā)出一聲聲猶如禮炮的轟鳴,震顫著眼前這片失去居民的土地。
船上的人們握緊各式各樣的魔杖,蓄勢待發(fā),他們并不擔憂眼前的雷網(wǎng)會將他們的一切努力化為泡影,因為銀色的巨人已經(jīng)從他們面前的海水中抬起頭,胸口的熔爐噴涌著比巖漿還要熾熱的烈焰,旋轉的渦輪已經(jīng)快出的殘影,它的模樣不似它兩千年后的兄弟亞歷山大那般未來感與魔幻感交織,更像是希臘神話中創(chuàng)造大地的泰坦古神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