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的眉眼此時一片淡然,瑰麗的桃花眼看似明燦卻更像一汪波瀾不驚的深潭,讓人難以捉摸。
她趕緊低下頭來調整好姿勢,心中盡是不甘卻也不敢發作,臉上寫滿了向沐河清下跪的羞恥。
左手邊的阮連蕓瞧著見風使舵的朱紅綾,心下一陣暗恨,她總是低估了她這個妯娌的精明。
可是事已至此,她除了下跪行禮還能怎樣?
梗著脖子和一個有郡主令的郡主作對么?
她在娘家也是讀過不少書的,在財務家務、人脈手段上面可能不如朱紅綾,可是這種明文規定的尊卑關系,她最是拎得清,否則也不可能是這榮華堂里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
現下這一屋子人,沒有一個在長明皇室里占據位置的,說得好聽些她們是高門世家的家眷,說的難聽些,她們的身份和那些市井草民其實一般無二!想那大房的沈昭云還因著沐震的關系得了個二品誥命夫人的銜,沐昌和沐裘不過四品文官,就是眼下趕來了,只怕也得規矩行禮!
她如何與打著皇室招牌的天家人爭?
長明最至高無上的,可不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權么?
這是君臣之禮啊!
她更犯不著懷疑那郡主令的真假,沐河清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沐震一房的命來換這種能被輕易揭穿的事。
思及此,她也趕緊忙慌地拉著沐芷就是一通行禮賠罪“臣婦攜小女參見郡主!小女年幼,淺薄無知,還望郡主莫要上心。”
少女忽然勾唇一笑“二嬸嬸這話說得有趣,三姐姐今年也該十六了,比我還要年長一些,又何來年幼一說?”
看著女子笑吟吟的模樣,阮連蕓頓時語塞“臣婦……”
“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二嬸計較這些,平白傷了感情。”
阮連蕓看沐河清似乎、的確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這才堪堪松了一口氣。
可是……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阮連蕓,她一向不喜喧賓奪主,不會在配角身上浪費心神的。開胃小菜罷了,好戲還沒開始呢。
沐河清淡淡地看著座下的人。
榮華堂里此時靜悄悄的,就連沐祁佑也好好地待在朱紅綾懷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睜著,罕見地沒發出任何哭鬧聲。
正廳里跪了滿屋子的人,左邊跪著阮連蕓、沐芷和四個丫鬟,右邊跪著三房一行人,沐老夫人揣著明白裝糊涂地一陣干咳,可惜她身后兩個丫頭是明事理的,此刻也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清云、青蓮自是不用跪的,沐河清端坐在木椅上。
這下子看來,在場的也就沐老夫人一個沒找明白身份的人了。
嗯……無礙。日后她總能讓她這個“公正”的祖母找明白身份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廳堂里響起少女尚且稚嫩卻清冷的聲音“長明素來體恤百姓,祖母既是身子不舒服,這禮數便免了罷。福兒和喜兒,還是趕緊把祖母扶進里屋休息才好。”
沐老夫人身后的丫鬟如蒙大赦,謝完恩當即就帶著沐老夫人退回里屋了。
其實沐河清心里是不愿輕易放過的。上一世她這位祖母是如何用骯臟下作的手段連著三房誣陷沐海宴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問題出在這郡主令上。
沐震那年回京述職,她被皇上親封為長悅郡主沒錯。但是為何長明十四載,整個穎京城都不知道還有她這么個郡主?
沐河清還是上一世出嫁那日知曉的。
因為皇帝并非真心實意地封她為郡主,一來沐震實在有功,不給親生子女一些額外賞賜肯定有損皇室顏面;二來若是他日熹元帝有心讓沐河清嫁入皇室以牽制沐震,這個郡主的身份用來賜婚可是極為順手。
長明七十九年,長悅郡主與七皇子景王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她那日可謂是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