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三尺巷,春暉藥鋪。
“掌柜的,給我抓黃岑、菊花瓣、決明子各二錢,再來幾片羌活、甘草……嗯,還有一錢金銀花——羌活記得越老越好!還有葛根、桑葉并三錢,梔子一錢,夏枯草稱四錢。”頭戴兜帽的白衣貴公子,此刻站在抓藥的柜臺前指指點點,纖細的玉手不時拿起些許藥材湊到鼻下嗅嗅“掌柜的,你這些藥材,成色倒是都不錯。”
白須飄飄的干瘦老者仙鶴之姿,樂呵呵地抓藥,也不搭話。
清云和樓破嵐兩個杵在沐河清身后,卻都是有些傻眼。
樓破嵐就算了,清云就傻眼的有些徹底了她五歲便陪在小姐身邊,要是沒記錯的話——小姐是連活生生的金銀花都認不出來的吧?更別提這些羌活、決明子什么的了。
十歲那一年,還在秋菊宴上把那些黃燦燦的金菊認成了“秋日忍冬”——鬧出了天大的笑話,秋菊宴上那些小姐夫人都不知道背地里講些什么閑話呢。
如今搖身一變——也是能隨口抓藥的人了?
提著藥草包的“小公子”晃晃悠悠地走過“掌柜的,借藥臼一用。”
這邊也不待那白胡子老頭應聲,“小公子”便兀自尋了個僻靜的桌案,撩起大氅,擼起衣袖,慢悠悠坐下了。
“他”抓這個閑置的藥臼瞅了兩眼,嘿,還挺干凈,當下就拆了剛包好的藥包,神情專注著抓藥。曬得干燥的幾片黃岑和羌活已經被放在藥臼里,沐河清操起搗藥的杵就準備搗開。
“誒小……公子,這種事情還是奴才來做得好,您……這——”清云看見自家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小姐竟然親手擼起袖子……搗藥?這可怎么行?趕緊喊住,欲伸手幫忙。
“不必。清云去取些水來便好,要干凈一些。”沐河清笑笑,她眼下要制的藥,這小丫頭笨手笨腳非得搞砸了不可。
“可是……”清云猶猶豫豫,她一個做奴婢的,跟在小姐身后,什么也不做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速去速回。”沐河清不再看清云,眼神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杵棒,力道很均勻地砸了上去,一下一下。
清云還有些躑躅,咬了咬唇瓣,趕緊去取水了。
這藥委實是不好搗,她這副豆蔻年紀的身子骨,又嬌又弱,手腕沒砸幾下便有些酸痛,偏力道輕了不行重一點也不行,這些積淀年份的藥材又硬梆梆的,更少不得研磨得費心費神些——她額上甚至析出些許香汗。
清云本是取完水便回了的,看見沐河清這般模樣,倒是有些心疼,但也知道自己干不來這種事,便也只得干著急。
樓破嵐靜立片刻,一雙清透的眸中映出少女用力搗藥的模樣,眼中突然浮現幾許不合性情的深暗。
隨即,他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挨著沐河清就坐下來,一把奪過杵棒,他側過頭,笑得揶揄“大小姐,放著我這么個苦力不用,豈不是劃不來?”
兩人挨得很近,樓破嵐甚至能聞到少女身上似有若無的淺香,他側著的頭更是幾乎貼著少女瑩白的耳垂在說話,瞬間不自在起來,趕緊回頭,循著方才的規律一下一下搗開藥材。
沐河清全然沒有在意,她眼下關注的全是她好不容易搗出的藥效要毀于一旦了——傳說中戰無不勝的戰神啊,這力氣能小嗎?她皺著眉,瑰麗的眼睛微微瞇起“你不要逞能,這藥材若是處理不妥,藥效很難完全發揮。”
“你且看看這藥材我能不能處理好。”少年努努嘴,眉梢一挑。
沐河清皺著眉細看,看了兩眼卻發現——樓破嵐所言非虛他確實把力度控制得很好,比她方才搗弄的反而更沉穩些。
瑰麗的眼中浮現幾許困惑,她輕蹙著眉“你……如何得知?”
這樣偏的藥方,他更不會是懂醫之人,他要如何控制得這般力度?想當初她也是琢磨了許久才琢磨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