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河清一轉(zhuǎn)眼,就瞅見少年用潔白的衣袖抹著嘴邊,他前方的杯盞卻是空空如也。
樓破嵐咂咂嘴,沖著沐河清豎起拇指,很認真地點評了一句“別說,這還真是好酒!”
廢話!
沐河清咬咬牙,愣是沒讓表情顯得過于崩潰。
那邊少年看著沐河清一臉迷之微笑也沒啥頭緒,轉(zhuǎn)而又朝著顧西道“再來一杯?”
顧西的聲音透露些許興奮,大概是找到了酒桌上久違的豪爽之人“好酒量!當(dāng)然再來!”
言罷,兩人各自執(zhí)盞自飲,倒是不約而同地放慢了飲酒的速度,開始正兒八經(jīng)地品酒。你說一句我說一句,還有些志同道合。
這廂,沐河清看著酒盞中清冽見底的酒水,沉吟片刻,拿起酒盞向左手邊支著手肘的男子遙遙敬了一杯
“第一杯,敬先生,鴻鵠之志。”
言罷,一干二凈。
她朝著他亮了亮空空如也的酒盞,面上浮現(xiàn)狡黠而純真的微笑,仿佛縈繞在雅室中經(jīng)久不散甘甜清澈的酒香,溫柔而迷人。
男子勾唇微笑“彼此彼此。”
沐河清一杯清酒下肚,只覺五臟六腑皆如清泉入土,烈酒澆愁——可這一世尚且沒有那樣多的憂愁。她當(dāng)真從未感受過一如此刻的隨意和痛快。她是一直被架在命運的判刑架上的人,刑期一滿,只得含恨離世,對所有的悲苦和無奈都,奈何不得。
卻不及此刻,清酒消愁,天大的煩惱也不過——僅此而已。
她有的是先機,有的是助力,亦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無懼無畏,便要那上一世的冤魂亡靈,都在這一世,翻身,逆天。
她笑得更加燦爛,紅暈爬上俏臉,膚如凝脂上是一片瑰麗的霞云,她一把扒拉過那壇酒香濃厚的京城醉,給二人再添滿了一杯,笑吟吟嚷嚷
“第二杯,敬我,慧眼識人!”
言罷,二杯酒下肚。
那男子也不多說,也是干脆一干而凈,這次換他向沐河清亮了亮杯底。
少女晶亮的眼睛看見了干干凈凈的杯底,伸出兩只嬌嫩白皙的小手就像在茶館給那說書先生喝彩一樣,拍得“啪啪”作響,嘴中還大聲連連叫好。
許是沐河清這邊動作太大,兩個酒癆彼此對視一眼,竟都無心品酒。
樓破嵐不無尷尬地向兩人笑笑,一邊扒拉著沐河清的衣袖,扯扯拽拽,小聲勸道“酒量這么差就敢出來跟人家喝酒?你怎么想的?”
沐河清偏生不聽,一把拂去了少年拉扯衣袖的手,大聲嚷嚷“我這還有一杯酒,未敬完、怎能半途而廢?”
緊接著,一把扯過酒壇又滿上了第三杯。
“這第三杯,敬來日,大事——必成!”少女收起嘴角天真嫵媚的嬌笑,倒是瞬間恢復(fù)了一貫的清冷模樣,只是眉眼間的自信張揚倒是借著酒勁兒一股腦兒地涌上來,眉宇間皆是豪氣干云的光芒。
她舉著酒杯,清冷一笑,仿佛下一刻,便能覆逆了整個烏煙瘴氣的王朝。
這人——到底醉是沒醉?
樓破嵐摸了摸腦袋,舉著剩下的半盞酒,跟她的碰了碰,一飲而盡。
沐河清又轉(zhuǎn)頭看著對面紫衫的男子。
顧西啞然失笑,舉著杯盞,越過大半個茶桌,與她的輕輕一碰,也即刻一飲而盡。
她又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始至終都懶懶散散的男子,一雙桃花眼微微挑起,似是詢問,又似在無言的挑釁。
男子支起懶散的身軀,挺起腰板,在少女明晃晃的眼神下,舉起酒杯一碰,他也一飲而盡。
末了,亮了亮杯底,抹了一把唇角
“自然?!?
少女掀唇一笑,也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你看我啊,我沐府就扎在穎京,妥妥的,也跑不了路也沒辦法偷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