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寬敞的玉華堂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
沐昌和沐裘自然須得去上朝;二房因著沐芷傷勢未痊愈,只派了兩個小廝兩個丫鬟過來取布料;沐老夫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每逢上新布料的時節(jié)總也要來看上一看,若是看上了什么料子也要弄到手做幾身好看衣裳;三房正是來得最齊的,朱紅綾、沐婉和沐祁佑還有各自兩個貼身丫鬟,加上縫娘、裁衣的師傅和幾個嬤嬤,大約也有二十來人。
沐老夫人坐在上首,正逗弄著沐祁佑。孩童咯咯的笑聲天真無邪,朱紅綾拉著沐婉的手在一邊樂呵呵地看著,玉華堂的正廳倒是也其樂融融。
突然外邊跑進來一個丫鬟在朱紅綾耳邊低語了幾句,她當即變換了臉色,湊到沐老夫人耳邊耳語了幾句,直叫沐老夫人本來算是慈祥的面孔突然變得扭曲僵硬了起來。
朱紅綾這邊剛剛抱過沐祁佑正準備落座準備準備說辭,就看見門口一個逆光的人影。
少女的腳步端莊而沉穩(wěn),那臉上的神情卻悠閑自得,仿佛閑庭信步,走馬觀花。
一身牙白嵌鵝黃的綢緞裁剪得體,襯得少女的身形嬌小窈窕。那一頭烏發(fā)隨風飄搖,像是輕柔的梔子花在春風悠然中恣意散開,一度春風乘興來。
一眼驚艷,再看傾城。
沐河清自從落水后的每次露面,總是能給人新的認識和新的驚艷。
他們從前從未發(fā)現(xiàn)沐河清這樣的女子也能……如此清麗脫俗,美得不可方物。
眾人愣怔之際,沐河清已經(jīng)施施然走進正廳,立在玉華堂的正廳中央,前方正對著臉色尷尬的沐老夫人,右手邊坐著三房一干人等,左手邊是繡娘和布料。
沐河清看向她這位好三嬸。
朱紅綾今日穿上了一件蒼綠色的織錦綢緞,綿密的針線勾勒出無名的花朵,與頭上華貴卻不鮮臃腫的金釵環(huán)翠想照應,顯得更加白皙豐腴,端的是一個榮華富貴之人。
朱紅綾首先反應過來,抱著沐祁佑便湊到沐河清身邊,笑瞇瞇道“小五你可算來了,三嬸都在這兒等了你半天了。讓那些繡娘師傅先且等等,快來見過老夫人,自上次請安后老夫人可是念你的緊!”
說著便笑瞇瞇地拉過沐河清。
沐河清端著步子,揚起端莊沉靜的淺笑,一一應著朱紅綾這一番好意。
演戲?
誰不會啊?
不就仗著這會兒人多,還有府外的繡娘和師傅在場,她不能仗著郡主的身份壓著她們嗎?那是不是也想不到——她今天來并非想在這種小事上壓著她們?
她這個好三嬸約莫還不知道她的那個好女兒做了些什么吧?
她可最喜歡演戲了。
沐婉此時也上前拉過沐河清的手,溫聲嗔怪道“五妹妹怎的來得這樣晚,若是錯過了什么好料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今日也一如往日般穿著婉約清新,一身淺藍色刺繡羅裙淺束腰身,下擺的裙褶輕巧地展開,更為她添了一分少女的輕靈。
沐河清笑容漸深,直視著沐婉一雙柔媚的眼睛笑道“是啊,不知覺竟來得這樣晚。大約是我糊涂了,一時分不清辰時一刻還是三刻的緣故罷?”
聽到這話,沐婉心里登時“咯噔”一下,一顆心直直地往下墜。
這話看似無意,其實在沐婉那里卻是大有深意。
她拉著沐河清的那只手也不知不覺地滑落下來,俏臉煞白,笑容更是有些不自然“妹妹說什么呢?”
“唔~二姐姐不知我在說些什么?”沐河清眨了眨眼,明知故問。
“不、不知道啊。”沐婉僵在原地,一雙腳幾乎動彈不得。
沐河清也略略停下腳步,眉眼彎彎“那便過會兒再說,這會兒人有些多。”
說罷也不管沐婉的動作,徑自和朱紅綾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