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峻的反攻來得極快,不到五天時間,他就引了叛軍前來,助他奪回雍丘。他是及其自負的人,不能忍受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人掃地出門。
叛軍直撲西淮門,黑壓壓的一片,數不清有多少人,令狐峻披著安氏新賜的紫袍,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趾高氣揚地喝令李懷忠開門投降。
城內的士兵,仿若怕了一般,無人敢站出來回應,更加助長了令狐峻的囂張氣焰,立即排兵布陣,準備強行攻入。
片刻之后,有士兵押著令狐峻的家人登上了城樓,為首的正是令狐峻的小女兒令狐娟,如今家里只剩下幾個女眷,據說令狐娟最得喜歡。
令狐娟望著樓下黑壓壓的人群,為首的正是自己的阿耶,此刻的他比往日還要陌生。他身上的明光鎧甲,更是閃著寒光,刺得她的眼有些疼。
阿耶從沒有虧待過她,平日錦衣玉食地養著,每次見面也總是和顏悅色,連請的教習師傅,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師,她雖然很少見到阿耶,卻一直覺得阿耶對她很好。
那一夜,阿耶宴請貴賓,讓她盛裝出席,她無比歡欣,能夠跟阿耶一起用餐的機會實在不多。
她用心裝扮了一番,欣然赴宴。在宴席上,她顧不得謙讓好強的阿姐,把師傅教授的舞藝琴技表現的淋漓盡致,父親果然十分欣慰。
安氏看過來的目光讓她畏怕,他身體龐大得像一座小山,說話的時候雖然笑瞇瞇的,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和善,可是連阿耶都對他畢恭畢敬,她亦不敢有一點怠慢。
安氏招手讓她過去的時候,她求助地看向阿耶,他卻點點頭,臉上的神色帶著威脅。阿姐走了,她一向敢于忤逆阿耶,她卻不敢,在阿耶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挪到安氏身邊。
安氏山一樣的身體壓過來的時候,她滿心的羞恥,眾目睽睽之下,這種毫無禮義廉恥的生番蠻人,竟要撕扯她的衣服。她心里懷著一絲希望,以為父親會把她救出魔爪,他卻沒有。
幸好,綠衣出現了,吸引了安氏的注意力,她趁機裹上狼藉一地的衣物,悄然退了出去。然而,她的心,對父親的愛,對未來的憧憬,卻全都被碾碎在宴席之上,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望著城樓之下的阿耶,他的蹀躞帶上似乎還掛著她用金銀絲線編的福祿雙魚,不過他顯然已經不記得那是她送的,因為他此時盯著她的眼神,竟全是責備之意,仿佛怪她擋了他的路,讓他為難。
四周的士兵,全都舉著鐵槍鋼刀,隨時準備扎進她的身體,濡慕了十幾年的阿耶,對她毫無憫悲之意,這樣一個冰冷的世界,有何可留戀的,她閉上眼睛,等待死神降臨的一刻。
常安一直在城下指揮百姓們做木柵。雍丘建城已久,古老的城墻破舊低矮,城外的壕溝也不深,現在加固城墻,深挖壕溝肯定來不及了,只能臨時設置木柵。
發現士兵押著令狐家的親眷上了城樓,他跟了上去。令狐老將軍對他有恩,如今令狐峻一人叛亂,和幾個柔弱女子有什么相干,況且,令狐峻眼里只有前程和富貴,跟他談父女親情,簡直是笑話。
“令狐峻,老將軍一生忠勇仁善,赤誠報國,如今安氏逆道而行,你為何要助紂為虐,毀令狐祖上基業,背上逆臣賊子的罵名!不若重歸正道,立即帶兵去取了安氏的命,立下大功,既能成就美名,又能獲得高官厚祿的賞賜,何樂而不為?”
常安站在城樓之上,言辭懇切地勸誡令狐峻,希望他迷途知返,免了一番殺戮。然而,令狐峻完全不領情,反而大怒罵道
“你這個跛奴,不過是我家養的一條狗罷了,如何能對我指手畫腳,還不快快開了城門,迎吾等入城,賞你一個馬前卒尚可!”
城下的士兵轟然大笑,他們早已蠢蠢欲動,如同一群嗜血的殺神。從范陽到汴州,他們一路殺掠,本性早已被本能掩飾,唯有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