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里,綠衣就著一盞油燈,把常安買回來的皮子鋪在炕幾上比劃著。常安的靴子已經舊得不成樣子了,他天天在外面跑,冰天雪地,受了濕寒腿腳就疼。他總是忍著不說,可是他那雙濕透的靴子卻藏不住。
她用手比劃了一會,把一塊皮子對折了兩番,又拿出事先用紙裁好的鞋樣子,用炭條比著鞋樣子畫好線,才找出剪刀,先剪了剪燈花,光線暗了幾分,才開始裁剪皮子。
皮子的質量很好,也足夠大,不需要拼湊邊角,就夠一雙靴面。整張皮子做出來的靴子才夠暖和結實。
令狐娟已經在西間睡下了。這里跟令狐府沒法比,只有兩間寢室,她只能跟綠衣一起擠一間。
或許是心里存著事,也可能是睡不習慣,她夜里總是翻來覆去睡不好。白日里也忐忑,總是想幫著做些事情,可是她連火都不會生,家里總共就五只碗,被她洗壞兩只。綠衣理解她這種寄人籬下的心情,她做什么都隨她,只偶爾提點一下。
常安這兩日忙,交代她說人就在令狐府,有重要的事情,讓她別往外說,也不用擔心。
他不是亂來的人,定是有什么發現,沒有把握,才捂著不說,綠衣也不追問,只在晚上留著燈等他。
白日里,她幫著劉晏安頓洛陽來的難民。雍丘雖不比洛陽繁華,卻還寬敞,早些年蓋起來的濟善堂,空了不知多久,如今也算用上了,安排不下的,就住在縣衙,縣衙修的也大,空置的房間多。
只是糧食匱乏,每天煮兩次粥,定是吃不飽,不過也沒法子,糧米鋪早已關門了,聽說茶葉鋪的茶葉也被人搶購空了。
劉晏成長的很快,別看年齡小,不到兩天時間,就把一千多個人安排的妥妥當當,沒一個閑人。
十八到五十歲的壯丁,交給了李懷忠,雍丘正是用兵的時候,他們既得了雍丘的庇護,就要出一份力,況且,還可以得到一份口糧。
十來歲的小子們全撒了出去,鑿冰捉魚也好,到林子里找些野兔山雞什么的也好,總之看到能吃的東西,全要帶回來。能逃出來的婦孺并不多,留在濟善堂里煮飯,洗補,也夠忙的,只要不閑著,總餓不死人。
他自己當然也沒有閑著,在李懷忠那里弄了幾份的任命狀,又借了兩個兵差,去了一趟城東。
城東的那些大戶,都是當地有名的富商,平日里跟令狐峻走得近,借著令狐峻的庇護,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為富一方。如今國難當頭,他們仍心存僥幸,關起門來繼續過著花天酒地的日子。
李懷忠早就看不慣了,卻也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他手下的兵少,全部安排到城門上都不夠,如果這時候跟城東的那些富戶起了沖突,他們的家奴打手可不在少數,到時候跟令狐峻里應外合,雍丘城就真的守不住了。
“如今叛軍勢強力足,令狐峻又盤桓在外,如果他引叛軍來攻城,李將軍是想打還是想守?雍丘城缺兵少糧,想要打敗叛軍,簡直是癡人說夢,就算這些兵打出去,可是還能剩下幾個,那城內的百姓呢!各地叛軍屠城的消息可不少。死守或許暫時可行,可是沒有糧食,最后只會被困死。”
劉晏如今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說出的話也經過深思熟慮,讓李懷忠聽了都不由信服,為今之計,就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做兩手準備,既要增兵,又要增糧。
劉晏建議用朝廷的虛職去跟富戶們換糧,換人,雖然有些冒險,卻也一舉兩得。如果將來天下大定,大不了跟朝廷請旨,給他們一些軍功。李懷忠沒有別的辦法,他不善謀略,也不懂縱橫之術,只能讓劉晏放手一試。
那些富戶們見到劉晏手上的任命狀,竟無不相信。這些年,他們借著令狐峻的保護,不但也積累了萬貫家財,而且見識到了權勢的好處。他們都是商戶,家中子弟都不能參加科舉,直接絕了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