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酋接觸,少不得刀光劍影之中求存,最見不得的便是這些人。
這自然也不怪不得嚴尤眼拙,的確是陳牧容貌偉岸,符合鄧通、董賢之流的外形。嚴尤見陳牧如此年輕居然已官拜關內侯,再想自己整日里出生入死,自然是心下不平。
那個時候,信息傳播速度有限,嚴尤對陳牧一無所知也是情有可原。
其實陳牧對這類封疆大吏從內心里是敬服和尊重的,如果他們內心里連這點傲氣都沒有的話怎么能御敵于外!
所以陳牧的不生氣和不在意是真的,當然虎賁校尉趙啟的生氣也不見得也是真的。像這些整日里在皇宮周圍打轉轉的人最是知曉什么時候開懷大笑、什么時候應該怒氣沖沖。
這便是嚴尤敢藐視陳牧一行的原因,即便是他手持天子節鉞。這些小白臉,還需要他們護著自己周身安全呢。論耍心眼,他們行;論行軍打仗,自己行!
陳牧自是不能讓兩人真的嗆起來,他便向虎賁校尉趙啟喝道:“趙校尉,不得對賀將軍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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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之所以怒目雖有京官的傲慢因素,但更多是要在陳侯爺面前想表現一下自己的忠誠。既然陳牧已經看到了自己剛才呲出來的白牙,而且喝令自己退后,那么作為鷹犬的作用已經完成,他迅速一縮身,道一聲“諾”便退到了陳牧的身后。
嚴尤作為積年的老郡守,當然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更何況他也只是想給年輕人一個下馬威,免得這些嘴上無毛的小子下車伊始烏里哇啦一陣亂指揮,最后一拍屁股走人之后還得他挨個再去擦屎。
對于陳牧的表現,嚴尤是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忤逆之舉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是隱隱有一種看戲的錯覺,好像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來這樣一手一樣。看此人年紀也無非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怎會如此老辣,也不應該有這般城府才對呀。
而且這人對素來驕橫的虎賁軍校尉也能做到令行禁止,這更是顯得異常。事反則必有妖,這個年輕人絕非是表現出來的滿臉笑意的和氣佬,恐怕是只吃肉不吐骨頭的笑面虎。
于是嚴尤哈哈一笑,聲如洪鐘道,“侯爺這是哪里話,是下官久居邊關,時常不聞圣人之訓,逞野蠻人之強,讓二位使節見笑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須臾間,這個老家伙就換了一副面孔。雖說是前倨后恭,但是收發自如,能屈能伸,甚至是連痕跡都不易尋得。這大約也是長期跟這些外族打交道形成的習慣吧,所謂的外交家的風范。
見嚴尤服軟,陳牧自然順坡趕驢,開懷道:“賀大尹替天子守國門,勞苦功高,當是我等晚輩效仿的楷模,還望前輩不吝賜教才對!”說著他讓李亨送上一份見面禮,自然是那潔白如雪的竹紙。
“前輩常年牧馬塞外,中原才能得以生息,這等大恩,自是難報萬一。晚輩呈上自制紙張若干,將軍在磨刀之余,可修封書信到家,便是可抵萬金之善舉。”
嚴尤讓陳牧的一席話竟說得眼圈有些酸澀,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當兵吃糧,天經地義,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把這個當作謀生的手段,哪怕是身死沙場,也權當是運氣不好。卻從沒想過自己的浴血奮戰會讓置身刀兵之外的國人有感懷之心。更難得的是,這個年輕人居然知道“烽火三月、家書抵金”的道理。
再看這遞上來的潔白如羊乳、絲滑如羊絨、單薄如蟬翼的東西,居然是竹子造的紙。用這樣的紙寫字,恐怕是對這寶物的褻瀆吧。不過要是妻兒讀上這上面的信文,恐又是另一番感受。真是關心備至,用心良苦。
等等,這紙是自造的?造紙?陳牧陳巖松?嚴老將軍忽然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誰了。不是傳言說他資財筑堤,遭到了天子的猜忌,被貶官在家嗎?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