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你看見了是不是？！”

阿巒連著喊了好幾句才想起老婆婆聽不見自己說的話，她轉身對著灰耗子喊道“你先別喝了，快點幫我問她幾句話！”

“好嘞！”灰耗子從桌上跳到椅子上，又順著椅子腿落到地上，轉眼工夫它爬上了床“問什么？”

“問她這一世還有什么念想，可還有未了的心愿？”

灰耗子爬到老婆婆的耳邊大聲說道“喂！你知道阿巒嗎？她現在就在這里，她問你……”

灰耗子喊得很大聲，阿巒聽得著急，覺得它廢話太多。

老婆婆果然有了反應，不但扭頭朝向它還顫巍巍地要抬起手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耗子……有耗子……要咬我……”

“……”

灰耗子受驚呲溜一下逃到了床腳“我忘了，我還不會說人話。”

“我也忘了。”阿巒嘆了口氣，灰耗子喊破了喉嚨落在老婆婆的耳中也不過是一陣‘吱吱’聲。

“還有三日，她的陽壽就盡了。”阿巒提起長明燈往桌上放著的一只茶碗里倒了些燈油，她把這碗燈油放在了床底下“這三日你多費心，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趕緊給我送個信。”

“嗯。”灰耗子點點頭“三天，夠她熬的……”

“她后背都爛了，皮肉都粘在被褥上。”灰耗子看向阿巒“昨夜里她清醒的時候喊了半宿疼，讓那個悍婦給了兩個耳刮子，嫌她鴰噪。”

“她人呢？”阿巒往屋外看了看，自己都來了好一會兒了，都沒看見伺候阿云的婆子露面。

“找寺里的師傅說話去了吧，她不敢在這屋里待著。”灰耗子伸了小爪子往旁邊的屋子一指“那屋里停著大肚子婦人，生孩子生死的，孩子還在她肚子里呢。”

阿巒順著灰耗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心道可憐吶……又是兩條人命。

“我走了。”阿巒將一枚銅錢遞給灰耗子“大雄寶殿的供桌上有口磬，你把這錢放在里面供佛，也是一種功德。”

“你自己放進去就是了。”灰耗子小聲道“我受你恩惠已經幾十年了，不能總占你的便宜。”

銅錢外圓內方，阿巒抓了灰耗子的小爪子把銅錢套在了它細細的手腕上“你都修行了幾十年了，再加把勁兒，估摸著等著阿云這檔子事兒了了，你就能開口講話了。”

灰耗子的兩顆綠豆眼頓時亮了起來“阿巒，阿巒，你說我什么時候能化成人形啊？”

“我不知道。”阿巒搖了頭。

灰耗子忽然扭捏起來，它偷偷瞟了阿巒一眼問道“你說……我要是變成個漂亮的大姑娘，寶貝會喜歡我嗎？”

“……”想著眼前的灰耗子變成個灰頭土臉尖嘴猴腮地大姑娘，阿巒一陣撓頭“我也說不好，你可以去問問寶貝。”

“我跟你說，到時候你可不許攔著我們。”灰耗子抬眼看了她，可憐巴巴地說道“寶貝是你從小養大的，他只聽你的話。”

“這事兒不急，等你變成大姑娘再說吧。”阿巒提了長明燈快步出了屋，灰耗子尖著嗓子喊道“給寶貝帶個好哇……”

阿巒‘噗嗤’一笑“沒見過你這樣的！還沒長大就要想男人了！你是耗子他是狗，老話怎么說的？是狗就拿耗子，你就不怕他吃了你？”

“那我也樂意！”灰耗子接口道“只要寶貝看得上我，死在他手上我也樂意！”

“賤！”阿巒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那只吱吱亂叫的小耗子“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人身難得，耗子的命也是命，阿巒很見不得它這樣輕賤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