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閑輕笑,絲毫不在意文員外臉上表情的變化,繼續侃侃而談。
“兵者,詭道也,員外商賈出身,自然知曉為商之道,其中爾虞我詐,慘烈處絲毫不亞于戰場伏尸百萬,在下看來,人與人之間的戰爭,并不止于手持兵器正面交鋒,銀錢之道,亦可作為神兵利器,所向披靡。”
一旁的文慧很是驚訝,她不明白姜逸閑這樣從來沒有接觸過尚道的人,是如何說出這樣的話的,同時又自竊喜,難不成他真的能解決這一難題?少女的幻想總是這樣簡單又荒唐。
偏偏荒唐的青春會留下遺憾。
可姜逸閑并不荒唐。
文員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他是心思玲瓏之人,結合姜逸閑前后所言,便問道“姜公子是想讓老夫把嫘國糧食軍備通通買空,不戰而屈人之兵?老夫雖愿散盡家財,但嫘國只怕不愿。”
姜逸閑搖了搖頭“員外誤會了,僅憑一己之力做空嫘國,著實不易,先不說嫘國愿不愿出售,就算愿意,無論糧食還是金絲軍備,買多了自然水漲船高,市場之道,想必不用在下多言。”
文員外此刻眼神中異彩連連,物價起伏這樣的道理其實并不難,但有時候理論與實踐就是隔了一張紙,沒人去捅破的時候,只有實踐才能出真知,尋常老百姓沒有做過大買賣,是很難在物價這個定義上憑著主觀意識去判斷的。
“但市場之道不止于物價漲跌,生意生意,說白了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博弈,買與賣,說是物件與金錢的交換,倒不如說是人心的把握,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能研究透其中道理,但明白這一道理的,卻大多被視為奸詐之徒,無奸不商正是如此。”
文員外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姜公子說的極是,說的極是啊!”
他長嘆一聲“想我文登做了大半輩子生意,到頭來還被冠以無奸不商的名頭,去年我在中原收麥面,轉售到玄冰宮,中間賺了一些差價,便被當地人說道,他們又何曾知道,倘若不是我力排眾議,中原農婦便賣不出麥面,少了銀錢,玄冰宮人就要挨餓,他們只瞧見了我賺錢,卻沒瞧見我為了促成這樁買賣,費了多少口水,到頭來還成了巧舌如簧的奸商之輩!”
姜逸閑聽文員外訴苦,連“老夫”這樣頗有儀式感的稱謂都沒了,知道他動了真性情,因為時代難題而造成的尷尬終究一掃而空。
姜逸閑道“不錯,但文員外不可否定的是,所謂買賣,不過是人心博弈,只消條件到位,便是寺廟中的高僧,買下梳子亦未嘗不可,這便是人心,而要圖謀嫘國,也不過是攻心罷了,無論是用兵還是用金,終究不過是附屬。”
這時的文員外已經沒有了把他當晚輩的意思“愿聞其詳。”
這時文英剛接過下人上的茶,邁步進入書房,正見自家父親正以一副極其認真的姿態聆聽,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將兩杯茶悄然放下,無論父親還是姜逸閑都沒有側目往她一眼,她哪里見過這樣認真的父親,于是把目光移到妹妹文慧的身上,只見文慧也是一動不動盯著姜逸閑,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按照姜逸閑的話來說,真是見了鬼了。
于是她也很識趣地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姜逸閑與父親的談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支強大的軍隊必然離不開神兵利器,若要攻罰嫘國,嫘國的金絲戰甲必不可少,所以買金絲戰甲乃是必然之事,只不過就這么單純的買,不足以達到目的,還需流言配合,員外可讓人將我方購買金絲戰甲一事公之于眾。”
文員外詫道“如此一來,他國見了我蜀國如此,定以為欲興戰事,便會加劇他國采購金絲戰甲進程,如此一來,豈不是讓嫘國賺個盆滿缽滿,非但不能將金絲戰甲買光,反而會因買戰甲的人越來越多,產量也會日益劇增,此消彼長,豈不是白白將嫘國喂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