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做寡婦的時候,李婉兒不能明目張膽地出門,清河縣的大媽大嬸絕饒不了她。
嫁到吉良縣反倒行動自如了,畢竟西門大官人是個隨時可能會掛掉的人,西門家的管家玉印也已經(jīng)交到李婉兒的手中了,那些債主的債務也是李婉兒開口登記認下的,她不出來主持工作,誰來呢?
你們家誰死誰活的沒關系,只要有人保證咱們的生意長紅興隆就行了。
李婉兒坐在西門家當鋪中查賬,錦雀和翠燕這會兒扮作乖巧丫頭的模樣守在邊上。
掌柜的自是知道拜堂之前西門大官人已將管家玉印交給了李婉兒,也知道西門家所有債主的債務都讓李婉兒應承了下來,可她終究是個女子啊,還是個從不出門的煞星女子,真能成事?
雖然臉上堆著謙恭,可心里卻盤算著如何利用西門羽還沒死透、李婉兒不熟悉情況的這個時間差,想辦法為自己謀點福利。
反正所有的賬都算在李婉兒頭上,自己自然算不得作惡的,了不得算幫大官人報仇。
李婉兒將最近三個月賬目查看清楚了,心中暗暗稱贊西門羽,別看這登徒子每日里流連花叢的,還挺會挑人的。
趙掌柜的賬目做得清清楚楚,一看就是個利索人。
只不過啊,這西門羽還真是有點手散啊,喜歡在自家賬上亂支銀錢。
明明一個長期賒賬的生意人,亂支賬目做什么呢?
李婉兒正打算問問西門羽亂支的這些銀錢都是做些什么,一團沁人心脾的香氣撲了進來。
“大娘子,大官人著香雪來給您帶兩句話呢,大官人可是心疼大娘子得緊。”
這話既孟浪唐突又拈酸吃醋得緊,不用問都知道香雪是誰了。
李婉兒眼神平和地望向香雪,眼前的女子不過二八年華,正是青春無敵的時候。
本就正是青春無敵的時候,西門羽又對她頗為舍得,自然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富貴逼人了。
一身水藍色滾邊云錦襦裙,上著米白色暗紋小襖,外面披著一層水霧般藍灰色軟絲,滿身香氣暈了過來。
看她衣著似乎挺低調的,可李婉兒也是行家里手,一眼便看出來這云錦乃是最上等的涇河云錦,產量少到需提前兩年預定,價格昂貴更是不在話下了。
若光是這涇河云錦也就罷了,看看她裙角所繡那團雪云,看似不起眼卻大為講究的絲線著色手法,乃是京城最為流行的雀踏枝手法。
這種手法需要京城中繡工極為嫻熟的繡娘以最細致的手法輕輕在云錦上著多層色,最表面的那層色不能蓋住底下的顏色,所以才稱為雀踏枝,寓意極為輕巧的手法。
再看看滿頭滿身的配飾,這西門羽對香雪還是真心的好,兩只手上都戴著手鐲,一個蝦須金絲鐲,一個水潤玉鐲。
那蝦須金絲鐲看起來輕巧,工藝極為考究,金絲得掐得如蝦須一般細致而不斷,還得擰成這么個貼手的水滴狀,看來是比著香雪的手腕定制的了。
那水潤玉鐲也不用說,更是不凡之物,香雪也知道這兩只手鐲貴重,時不時地抬手撩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刻意讓李婉兒瞧出來。
頭上的釵飾倒是低調了些,就是單純的點翠簪子配了一圈細碎珍珠。
可這丫頭滿身珠光寶氣地這般在吉良街道上行走,吉良縣治安正好。
李婉兒心中嘆了口氣,姑娘,我知道你緊張西門羽,著急宣誓主權,可你這也太著痕跡了。
我跟他不過是明面上的夫妻,你完全用不著擔心我,我都住到臨風小樓了,礙不著你什么事啊,這般主動打上門來,所為哪般啊?
雖然已知道香雪是西門羽的屋內人,李婉兒還是裝作不識,臉偏向錢掌柜,錦雀朗聲問道,“錢掌柜,這位姑娘是?”
錢掌柜雖沒見過香雪,畢竟屋內人從前是大門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