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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徹底漆黑下來。
長生殿頂層。
被鐵鏈捆在柱子上的凌歌面無表情,靜靜的俯瞰著腳下的蕓蕓眾生,負責看管她的教派弟子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空曠的殿頂上,忽然安靜的連風的聲音都能聽到——安靜的似乎空無一人。
然而,這個虛空里確實是有兩個人存在——除了白發白衣的女子外,還有一個在黑暗中垂首默坐的長發教主,一動不動,宛如雕塑,可是冰俊的臉上卻流瀉著掙扎之色,如同在煉獄中煎熬一般,楚痛難忍。
他的體內似乎有兩個神志在互相爭奪著對身體的掌控權。
許久許久之后,一方奪主,另一方歸于死寂。
“凌歌,你是被蕭翎那幾句話傷了心——”臉色恢復了清平淡漠,夜冥站起身來,走到那個沉默的女子面前俯下身來,嘆息著,看著她毫無表情的臉,“還是,你師姐秦清的死對你來說,是莫大的刺激?”
白衣女子依然沉默,眼神仿佛一直沉浸在遙遠的地方,對于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
夜冥的身上一直有兩個人——
一個淡漠孤傲,卻并不嗜血,而另一個蔭翳鬼魅,殺人如麻。
他自以為吞噬了自己的師父,就可以獲得他的力量,卻忘了有朝一日,也許會被反噬。
這一刻,巫月神宮的宮主死寂般長久地沉默著。
“想不到你居然會變成這樣……”看著凌歌呆滯渙散的眼神,魔教教主的眼睛里閃過復雜的光,嘆息。他的手指抬起,忽然間出手連點,熔化了她身上的鐵索,解開了她被封住的經脈“現在的你都和廢人沒兩樣了……困住你還需要這些么?”
俯身看著白衣女子,長發教主的目光是冷厲的——然而仿佛冰川下的河流,暗底涌動的是說不出的悵然和悲憫。頓了頓,對著木無反應的女子說出了一句話——
“今夜,我會替你殺了那個負心郎——”
“你聽見我說話了么?——凌歌,圣女——無論怎么稱呼都好。”
“蕭翎死定了——”
“現在連帝王谷主蕭人鳳都已經魂飛魄散,我獲得了他的全部力量,作為帝王谷主的兒子,蕭翎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極慢極慢地,玉面教主俯下身來,注視著凌歌,說了那幾句話,看到她依然只是怔怔注視著腳下的云霧,夜冥微微蹙眉,冷冷的說了最后一句話。
“至于你……要么在這兒默默等死,要么看著我怎么割下他的頭顱。”
——
長夜漫漫,唯有一抹孤寂的流云淡淡地籠罩著大地。
沿著小徑一路走來。
一襲白衣,孑然而立,蕭翎站在舍身塔前,望著無星無月的夜空,面沉如水。
是幻覺么?在剛剛的一瞬,他仿佛看到了白塔頂上忽然放射出了幾道極細極烈的神光,簌簌地消散開來。
可是自從來到這里,全身的感知都張開了,動用了冰心訣,他卻感覺不到帝王谷主的任何氣息。難道是父親已經魂歸九天!?
白衣男子蹙眉,看著大殿上空籠罩著的金光——然而夜色沉寂,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微微嘆氣,剛欲轉身離開,背后長生殿上空,純金色的光芒已無聲無息地黯淡了下去,大門轟然洞開。
黯淡的天幕下,血霧彌漫的大門正中央漸漸顯露出挺拔的人形——風云堡堡主血跡滿身,單手扶著門框,走了出來,他仿佛沉湎于某種噩夢中不可自拔,左手中的長虹劍此刻正微微顫動著。
蕭翎眉心緊蹙,遠遠地看著他,目光復雜地變幻,似是有些壓抑。
提著滴血的長虹劍,沐清愁踉踉蹌蹌的從大殿里走了出來,他的目光空洞而凄厲,怔怔的,目不斜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舍身塔前,駐足,仰頭,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