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浪到了福州。”
梅髯平息著“咚咚”如鼓的心跳,“好。”
“到時候管我喝好酒,杯子棄了,只許捧出大碗,一醉方休。”
“好。”
“‘君子醉’醉君子,我姑且當一回君子,就喝‘君子醉’如何?”
“好。”
梅髯雙目如星,眼眸間情義無限,“我爹有數壇二十年沉釀‘女兒紅’深埋在桂樹之下,尚未開封。他說,待他日有緣人飲珍藏酒,才足以慰懷。”
羅隱沉吟。
他手指把玩空酒杯,“浪子行蹤不定,身如漂萍。”
“‘心若安處是吾鄉(xiāng)’,如若無有難解心結,哪里會有天涯浪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想來世人碌碌,皆盼好活吧。”
羅隱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能說出如此有深度的言論,一時內心頗有些感慨。
然而,梅髯就著方才的話,繼續(xù)道:“爹爹常說,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放過自己就會海闊天空。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東西。”
“是么?”
“屆時,羅大哥務必記得福州澗溪梅家塢。”
“好,我記下了。”羅隱爽朗一笑,“山長水闊,那時又是一番情景。”
“是啊,”梅髯輕輕接過他的話,“是啊!”
羅隱突然起了促狹之心,“恐怕到時候小髯已經嫁人了吧!”
梅髯淺笑一聲,她歪著腦袋,“我不知道。也許。”
說完,她嘆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抹輕愁,“羅大哥,你說我嫁什么人才好?”
羅隱沒料到梅髯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收了笑容,雙眉緊蹙,眼里似乎醞著一潭暗沉沉的情緒,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大約是珍視你,愛護你,尊重你吧。”
梅髯點頭,若有所思。
不過片刻,羅隱又道:“兩相不悅之時有勇氣允你離開。——你也有說走就走的力氣。”
“哦?”梅髯有點意外,“我不太明白。”
羅隱一笑,只揚起了一面嘴角,他轉移了視線,沒有言語,看起來有點邪魅。
梅髯分明聽到自己的心臟漏跳了兩拍。
——
梅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蘇豆蔻問了她什么她也不甚清楚。
蘇豆蔻:“梅表姐你搖頭是什么意思?”
蘇豆蔻再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羅大哥他何時離開王城?他心里……怎樣看我……可也有我?
見梅髯不答,梅清河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今日的梅髯有點不同尋常。
對周圍人與事心不在焉,一副明顯的悵然若失。
而他自己心里又何嘗不是一腔愁緒,一懷憤懣?
此次他攜梅髯前來王城唯一所圖,是向大舅子蘇宥川求證愛妻蘇沁蘭當年死因。
蘇沁蘭之死令梅清河耿耿于懷一十八年。
十八年來,每一天他都想要求獲一個真相。——一個多年來縈繞心懷、蠶食他內心,令他寢食難安的、哪怕是殘忍痛苦卻足以說服他相信的真相。
——讓他心安,讓他確定他的沁蘭實實在在已經走了,魂魄早已穿拂過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飛越過了深不見底的忘川河。
十八年的夙愿未果,他幾乎要放棄了。
直到半年前有個神秘人托信來告:京州王城有你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來了。
兩日前,在梅清河的追問之下蘇宥川告訴他,當年蘇沁蘭并非死于制香意外。
她死,是因為一個名為蘇宥亭的人的私欲。
蘇沁蘭死于蘇宥亭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