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藥一路灌下去,眨眼間藥碗見了底。
“啪”一下,隨著藥汁全數進入肚腹,紀恕手里的碗摔落掉在了地上,成了七八瓣。
啊!
紀恕一只手捂緊了嘴,悶叫了一聲。
繞是紀默料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還是忍不住緊張了一瞬,急忙從旁邊的小案上拿來一塊蜜糖,遞了過來。
紀恕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實在不是他矯情,也不怪他沒控制住手一松打碎了碗,這藥到底是什么藥,苦的他差點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紀恕長這么大沒嘗過這種苦,簡直是苦到了骨子里。
“想我堂堂七尺之軀竟然被苦得口不能言。”他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腦海里浮上來這么一句話。
起初就是覺著這是碗猛藥,喝的時候他也抱了視死如歸的態度,沒想到這藥卻當真如此猛。
紀默看他涕泗橫流,根本無暇看一眼他遞過來的蜜糖,只得上前扶了他坐下,將蜜糖塞在了他的嘴里。
蜜糖入嘴,紀恕舌尖陡然嘗到了一股包蘊在苦里的綿軟的甜,一時間他的整個口腔里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個中滋味難以言喻,也讓他終于有了機會思考。
“師兄,這,是,什么,藥?”他停停頓頓把幾個字說完,將蜜糖抵在舌尖上,甜與苦的交織讓他口舌生津。
這是一種奇怪之極的體驗。
“好些了嗎?”紀默看他因為苦極而滿臉扭曲的臉終于變回了正常,開口道,“此乃毒醫前輩以一點點靈虛草為藥引熬制的一種激發你體內‘六親不認’之毒的引藥,等你身體里被壓制了這么多年的毒素最大限度的激發出來了,才好為你進行下一步解毒。”
“是么,”紀恕閉著眼睛感受著這種苦,“這么說不是毒醫他老人家趁機給我下毒,這我就放心了。”
紀默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由莞爾,“看你嘴里來苦勁已經過了,嗯,這陣子你沒白受罪,身體耐受力的確更強了些。”
“自古禍福相依,”紀恕貪婪感受著蜜糖的甜味,“這不是一回來就交了好運了么?師兄,這藥刁鉆啊,藍幽幽的看著就惡心,我本以為喝下去絕對會吐,可沒想到我這居然還是好好的。”
“不會讓你吐的。”紀默實話實說,“毒醫前輩在藥汁里面加了生姜和另一味止吐的草藥,確保你能全部喝掉,發揮出引藥的最大功效。”
“原來如此!”紀恕恍然大悟,“姜還是老的辣啊。還是這蜜糖好吃。”
“蜜糖也是一種藥。”紀默耐心為他解釋,“為的是一苦一甜互為補充。”
“真的?我還真沒吃出來藥味兒。”紀恕有些吃驚,“現在藥都這么好吃了?真像我在息云山上吃的蜂蜜。”
他想起之前與蘇豆蔻一起攀上息云山的一處斷崖時,無意回眸之間發現的一個山蜂巢。
彼時他心臟一陣狂跳,對蘇豆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然后興奮異常地做好準備與蘇豆蔻二人去取蜂蜜。他先在身上佩好香囊,再用樹葉將自己做好偽裝,又讓蘇豆蔻做好了隱蔽,最后憑借著自己高超的輕功,于萬千蜂針之中,萬千驚險之下奪得了沉甸甸的蜂巢!
至今想起來,那粘稠透亮、黃燦燦香噴噴甜蜜蜜的蜂蜜真香真甜啊,為他們解決了食物短缺的燃眉之急,仿佛就是來自上天的賜予!
紀恕沉浸在蜂蜜的香甜里突然覺得嘴巴里又苦了起來。
他咂咂嘴,又咂咂嘴,苦啊!
是真的苦。
原來那塊蜜糖已經沒了!
他抬起詢問的目光望向紀默。
其實,這兩日紀默在老毒醫那里時候居多,為紀恕準備解毒的藥引和各種藥材。
來谷中將近兩個月里,紀默都在老毒醫各種挑眉豎眼之下辨認各種毒性不一的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