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清晰。
那咳聲,似是聲嘶力竭,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他走至外間,“兒臣,拜見母后。”
“奕兒,咳……過來。”
宮女掀開層層紗帳,他走進,床榻上消瘦的人影便映在他眼簾。
許久不見,太后竟要比那黃花還瘦,她攤靠在床榻上,干枯的手拿著絹帕,正捂唇清咳。
“母后……”
“奕兒,咳,哀家本不愿,咳,讓奕兒見到母后這般,咳咳,只是哀家怕,再也見不到了。”
“不會的,母后,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他蹲在太后的床榻旁,努力讓自己笑一些。
“傻孩子,咳咳,人總要一死,哀家也好早點去,咳咳咳,見你父皇。”
羽奕看著他眼神渙散的母后,想到他的父皇,如今卻與旁的女子在一處。
他咬緊牙齒,卻也只能無力的說道“母后,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太后伸出那瘦的皮包骨的手,輕輕撫在羽奕的發頂。
“你三皇兄,他,咳,只是一時想不開,往后,還要勸著你大皇兄一些,他,咳,也只是一時糊涂,咳咳,畢竟,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你的兄長,你們,咳,都是一家人。”
“母后,兒臣知曉的。”羽奕捧著太后干瘦的手。
“好孩子,哀家其實,咳咳咳,最擔心的,就是你了。
你看著堅強,咳,其實,十分的脆弱,你總是,咳,埋怨自己,其實,你做的已經,咳咳,很好了。
只是,咳咳,哀家終是,沒能看到奕兒,咳咳,成,成親的那日。”
羽奕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母后,兒臣已經成親了,就在前日。”
“是嗎?”太后的眼中似有點了一道光,她看向羽奕,輕聲問道“是哪家姑娘啊?”
“是兒臣心儀之人。”他笑著,眼淚卻不止。
“那就好,那就好,咳咳。就該娶個喜歡,咳咳咳,的姑娘。”太后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度,仿佛天底下得了糖果的孩子般。
她又似鬧脾氣般,微微皺了眉,“怎么,不帶她來見見哀家?”
“等母后好起來,兒臣帶她來見您。”
“好。”太后緩緩閉上眼睛,“哀家先睡會,你讓,她來見……”
干枯瘦弱的手掌慢慢滑落,羽奕緊緊握住,可越是用力,越是顯出掌中手的無力。
床榻上的人已然闔眼,只是,再也不會醒來了。
羽奕就那樣蹲在床榻前,雙手緊緊握著床上之人的人,久久未能松開。
有風從窗外吹進來,殿中的紗幔隨風擺動。
隱約間只見床榻邊的人,低垂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慶和九年春,皇太后薨,與先皇同葬,享年四十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