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來，莫林媽媽蘭嫂顯然跟以往不大一樣，她抱著兒子的頭哭了起來。

“你知道嗎？咱們城里要買房子了！”蘭嫂激動地說著。

可是莫林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自從上了大學，就很少回家，他不是沒有向往過大城市的生活，他只是覺得陪伴父母的日子少之又少，突然要到大城市里，感覺自己虧欠父母的又多了一些，真希望自己待在鄉村，讓父母去城市里面生活，那樣內心會少很多的愧疚感。他無法想象以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跟蘭嫂談了幾句話，夜已經深了，莫林打著哈欠，蘭嫂看出來了兒子的睡意，就招呼著回自己的房間睡去了。

十家灣的白天空氣很新鮮，夜晚的月光也很皎潔，莫林在大城市里上學，好久都沒有呼吸到這么新鮮的空氣，淡淡的，似乎有那么一些黃土的味道，但當你真正的去刻意呼吸時，那種味道又淡去，放松味道又出現，使勁呼吸味道又散去，就這樣幾個來回，莫林喘著粗氣。

透過窗簾縫隙，一縷月光拋灑在莫林的面龐，莫林的臉白了，整個夜晚也都被照亮。深深地呼吸一下，就覺得以前的十家灣還是那樣，只不過隨著人口的逐漸減少，村子里也少了一些煙火氣。

那時候村里的人可是真夠鬧騰的，春節期間幾乎天天都是通宵，幾家的男人會到一戶人家去，桌子上擺滿各種吃的，一邊喝著酒，一邊談天論地吹著牛，有時候個別男人會帶著自己的老婆去，不免會被戲弄，但大家都習以為常，同在一個屋檐下，誰還不知道對方那點爛事，就是擺明了也不會有人當真。

回想起有年的夏天，父親不在家，當時莫林還在上初中，周末回趟家真的不容易，每次回來，蘭嫂給兒子做的飯菜里總會加點肉，莫林唯一的奢求就是把飯量多加一些，再加一些。

到了初中二年級時，學校來了免費的午餐，以前只是在電視上或是某個八卦新聞中偶爾會聽到關于免費午餐之類的事情，很少出現在莫林這里，即便是有那也是別人家的免費而已。

只不過免費來的太匆忙，跟著父母受過苦日子折磨的莫林對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夢境一般不可相信，學校食堂給的雞蛋有時候會拿到家里來分給蘭嫂吃，好幾次娘兩都哭的一塌糊涂。

后來生活條件慢慢好了，莫林也就不再跟蘭嫂提要求，習慣了兒子做飯之前要多加量的母親依然保持著同樣的習慣，每次都會剩許多飯，這可讓莫林老爸老莫看著不舒服，有時甚至會叫罵起來，罵道浪費糧食。唯有蘭嫂跟莫林會大笑。

莫林翻來覆去睡不著，再想著剛進門時母親激動的說出城里買了房子，莫林不是沒有被感動，而是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這個20來歲的少年不知所措，捂著被子盡然在被窩里偷偷地哭泣。

母親很愛莫林，老莫也很看好自己的兒子，可是到了一定年齡就得需要做一些規劃和打算，就拿婚姻這件事來說，目前為止，除了學習那就是最大的事。

從小過著自己的生活習慣，最害怕注入新的元素的蘭嫂突然有些擔心，害怕自己的生活會被打擾，蘭嫂擔心的不是兒子的回來，而是前幾天村里有個年輕小伙，年齡跟莫林差不多，帶回一個回族姑娘，最后女方家庭來了好多人，差點出了大事。

蘭嫂很害怕自己的兒子也會那樣，擾的全家帶著祖宗幾代人都不好過。

“這小子跟我不太親啊！該不會真像他爸說的找個對象啥的？現在年輕人比較開放，可不要找個民族不一樣，習慣不一樣的來，這樣對我們不好，對人家姑娘也是……瞧我再想啥呢？”蘭嫂看著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語道。

夜漸漸深入，窗臺上的亮光也逐漸淡去，迷迷糊糊的莫林，還有蘭嫂在各自的房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