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房間被達(dá)歌施了術(shù)法,樓下老先生的聲情并茂絲毫不入蘇長莫雙耳,少年側(cè)身翻書,渾身疼痛入髓,但是心境卻是數(shù)月來最為平靜。
上一本“風(fēng)月無邊”讓自己足不出戶便踏遍天下山河,婀娜軟語,塞北豪言,煙籠弱柳,大漠孤煙,一幕幕人間極景,盡若親臨,看得是無不驚奇,無不歡喜。只是今日這本從拿來便沒安靜看過的嶄新書冊“兩三事”,無一字不讓人潸然淚下。
“人間喜樂易逝,天下悲苦常新”開篇之言便已是沉重萬分,其文章宗義更是昭然若揭。
癡男怨女,生離死別,八十一件,九百余頁,蠅頭小楷,如刀似劍,說起來皆是小事,讀下去斷人心腸。
蘇長莫沒讀一兩頁便目光出神,緩一緩心神,寫書之人并沒有刻意渲染辭藻,多是些陽春白雪的平鋪直述,但是越是如此清澈見底的行文,越讓人對故事本身唏噓不已,人生在世本就各有辛酸,這些事蘇長莫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讀來,依舊是私心裂肺。
那桃花樹下的老嫗癡望京都長路,聲聲呢喃“那年桃花依舊”。
浪跡江湖行俠仗義的游俠兒終于回家,淚雨聲聲輕喚“娘親,不孝子歸,”輕叩門,無人應(yīng)。
在朝三十載,一統(tǒng)七十州的宰相,在百官矚目之中,倒在天子腳下,“臣姓張名昭,今日死諫。”
諸神日,有劍仙,人間起,向天去,只一聲“不須歸”。
一生來去兩三事,奈何傷心之人這般多,蘇長莫有些想爹娘。
老先生的故事臨近結(jié)尾,那位立志教書育人的書生,以一人建起來的百十做學(xué)堂一一被毀,官至宰相逃不過功高蓋主,貶謫流放,往日那些鶯歌燕舞盡數(shù)煙消云散,一人一馬,年方四十,北出帝都。
臺(tái)下少年,神色不悅,果然還是世態(tài)炎涼,那么好的教書人,那么好的父母官,最后依舊無人幫襯,反而落井下石,最終是這么個(gè)家破人亡的結(jié)局,何苦來哉,還不如一開始就獨(dú)善其身的風(fēng)流書生,管他什么民生疾苦。
徐京墨怒氣最盛,劍眉星目如刀削斧劈,如此這般的人間帝王,真是白長了個(gè)腦子,要不就是錦衣玉食吃壞了心腸,非得自己做那天下第一才能治理天下?帝王之術(shù),從來不在個(gè)人能力之高低,善御人心,良策綢繆,帝王心正,以示萬民,方可長治久安,若是自己斷然不是這般混賬行徑,看來這天下皇朝,確實(shí)需要肅清。
穆浩儒渾身浩然氣若隱若現(xiàn),瞧著似乎心煩意亂,以致掌控凝滯,少年猶不自知,識(shí)海之中的那本書冊命符,翻頁極快,讀書人當(dāng)真不能以正圣聽,下安黎庶?難道天下愿意聽道理的只有讀書人自己?滿腹經(jīng)綸無以為用,那讀書不是成了一出鬧劇?
唐英摳著放于酒桌上的“山河”鎮(zhèn)尺,滿臉不屑,天下烏鴉本來黑,覺得吵鬧拍死便是,哪有功夫教他變成百靈,都是閑的。
司深一言不發(fā),瞧著最為鎮(zhèn)定,但是臉色慘白,心中最為惶恐,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后不管多厲害,都不能多管閑事,好人不一定有好報(bào)。
老先生招手楚興連忙添了杯酒,赤子之心理應(yīng)多看些日月之光。也罷,故事本就說給人聽,看人下菜碟也是正途。
一杯下肚,老先生有不知足,頻頻示意,連飲三大杯,醒木砸在桌面的那副錦繡山河圖。
“書歸正傳,宰相蕭冉一人離京,原本是奔著極北邊境而去,只是世事無常,福禍相依,話說這日蕭冉行至凌云郡,卻被一小道童當(dāng)街?jǐn)r下,不待蕭冉開口,小道童便言明來意,人在作,天在看,天上仙人也在看,念其所行諸多良善之舉,有仙人特賜下道法一部,延年益壽,修仙登天,讓其日后為天下蒼生再造福祉。”
夫子廟內(nèi),達(dá)歌轉(zhuǎn)身落座,依次看著臉色難看的三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