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深人靜。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一抹淺綠色的光自床上睡著的人心口處亮起,卻因她背對外側而未能引起男人的注意。
轉瞬即逝。
屋內的燈重新換上了,空氣中甜味退卻,剩下的便只有來自男人身上慣有的清冽蓮香。
“焱哥哥……”
雪姝輕啜,眼淚自緊閉的雙眼傾瀉而出,順著眼角滾落于枕邊,在耳畔暈開大片濕漬。
夙珝不是何時化成了人形,精神恍惚地伸長手臂將人撈到懷里,迷糊著問“怎么了丫頭?怎么哭了?”
邊問,手上無章法地在雪姝面頰上摸。
雪姝醒了,盯著墻上的影子悵然若失,心里陡然間似被剜空了一個大洞,風一吹,生疼。
“阿珝……”囁囁,殊不知男人的名字方被她念出口,一股悲涼與胸腔中散開。
心里突然就發起了慌,以至于她一驚,拔高了音調,“阿珝,阿珝!”
她猛地起來,像盲眼了一樣四處摸索,心間的那個洞撕扯得厲害。
夙珝清醒了,起身摁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我在,丫頭,我在的,我不就在這么?嗯?”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透過單薄的衣料所觸碰到的熟悉的溫度。
一切的一切,都熟悉得讓人心頭發澀。
“阿珝……”雪姝緊攥著他的衣裳,揪住了男人的一縷頭發也渾然未覺。
夙珝將被子裹在她身上,親她的耳,吻她的眼,將她的小身子往自己體內嵌,對來自頭皮的疼痛選擇性忽視。
“在呢,做噩夢了?”
雪姝咬牙,抱著他的脖子幾乎是用勒的。
臉上眼淚明明都干了,她卻抽泣哽咽得厲害,牽動全身,像打寒戰一樣。
嗯?
她夢到什么了?
哥哥?
誰的哥哥?誰是哥哥?
“夢到什么了?”夙珝揉了揉她的后腦,頭一次這樣半夜被人吵醒沒有一絲不快的情緒。
雪姝稍松了手,額角細汗直冒,沾上了夙珝的幾根發絲,看上去有些許狼狽。
“夢到……”
她有些恍惚,腦子里忽然亂作一團,卻又在陡然間清晰了不少。
可男人離去的影子就像魔咒,在她腦中久久揮之不去,她伸手,朝他追過去,卻如何也夠不到他。
夙珝覺得不對勁,強硬地掰開了她的手,待他看清小丫頭那張被淚水打濕的臉時,竟是驀地一陣心驚。
“丫頭,你……”
雪姝抬首,視線模糊地看著他,喉間溢出小獸般的嗚咽,劇烈的心疼幾度讓她無法呼吸。
“我夢到,夢到你走了,便再也沒有回來……”
或者說,并不是沒有回來,而是沒能回來,至于原因,她不知道,也看不到。
溫熱的淚滴滾落至夙珝手背上,恰好流進了他右手手背上的那個小坑里。
奇怪的是明明那淚已經涼透,卻剛沸騰開的油,灼得夙珝手一顫。
“別哭。”
他耐心地用袖子擦去小姑娘臉上的淚,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唇角的弧度很柔軟。
“忘了中午我跟你說過什么了?我不會走,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信我,好不好?”
他的眸光很深,很柔,呼出的氣息猶如春日里的風。
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精致如雕刻的輪廓,雪姝張張嘴,長睫輕顫,朦朧的視線也跟著顫了顫。
夙珝以為她會跟中午那會兒一樣哭鬧不止,不曾想她卻只是簡單地沉默了片刻就聽話地點了頭,“好。”
暈黃的光照著她淚意漣漣的眼,火光輕搖,他的影子投在她臉上,遮住了部分光。
陰影處的那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