褫奪皇姓,貶為庶民……
夙錦兒周身一顫,只覺恐懼席卷而來,眼淚泄洪般從她那睜得比平時大了一倍不止的眼睛里漏下來。
“不,不要……”
她搖頭,機械僵硬得猶如一只木偶。
“父皇……父皇,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你女兒,我……我是公主,我不要當庶民,我不要!”
夙錦兒掙扎著往夙承勛腳邊爬,可惜她還被綁著,才跪走了兩步就栽到地上跌了個狗啃屎。
夙承勛視她為螻蟻,厭惡道“不要叫朕父皇!朕不是你的父皇!”
說完看向門外。
“還杵著做什么?!帶下去!”
沒人敢耽誤,又進來兩個太監,分別朝成妃與夙錦兒走去。
夙錦兒不住地晃動身子,臉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妄圖掙開繩子,憋得一張臉通紅。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們誰都不準動我,不準動我——”
喊到最后直接尖叫起來了,聲音跟布帛撕裂似的,又尖又細,像一根針直接往耳膜上戳。
雪姝掏掏耳朵,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夙錦兒,你也有今天。
庶民啊。
你不是最瞧不起這身份么?前世今生的那一口一個“野雜種”,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輪到你了,感覺爽么?
“不準碰我!你們這些狗奴才!誰準你們動我了?!放手——”
夙錦兒此時哪想得到這一切都是有人設計好的。
她被兩個太監抬尸一樣往外抬,任憑她怎么掙扎怎么嘶喊都無濟于事,聲音直接劃破景萃宮上方的黑夜。
成妃被倆太監押了起來。
方才歇斯底里的她此時此刻如一具行尸走肉,不吵不鬧不掙扎,整個人幾乎是被那倆太監給架起來的。
夙承勛冷厲地看著她,不僅不為她此時的模樣所動,眸中怒火甚至更旺,冷哼一聲索性回到位置直接不看她。
“你當真……”
就在這時,被人架到門口的成妃開口了,聲音又啞又干。
架她的兩個人停了下來,她緩緩回頭,滿目悲涼地看向那一臉冷冽的男人,雙唇顫抖。
“一絲信任……都不肯給我嗎?”
信任?
夙承勛冷笑。
答案顯而易見。
成妃閉眼,眼淚傾斜而下,再睜眼,當年那張讓她一見鐘情的臉越漸模糊。
“你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愛嗎?”
那年秋,她隨母親進宮,金黃銀杏下,那抹杏黃色身影一眼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少年手持長劍長身玉立,含笑間暖了那滿宮的蕭瑟寂寥。
再看時,他揮動長劍意氣風發,周身的自信與威嚴,眉宇間的凌厲俊酷如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心臟捏得緊緊的。
她再忘不掉那個在銀杏樹下舞劍的少年。
她知他是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
她害了相思,卻不敢奢望。
她原無意進宮,為此早就同人定了親,不想卻為他失了矜持與原則。
大選在即,她悔了婚,哭著央求妹妹代嫁。
頭一回侍寢,她緊張得周身僵硬,想主動,身子卻不停使喚。
慶幸的是,他沒有怪罪她,反而很耐心地擁著她,說“別怕,朕不會弄疼你。”
那一刻,她的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了。
他說他性子冷,卻不失溫柔,他說他喜歡這樣的她。
然而他哪里知道,她的溫柔,是只對他一個人的。
那時的他寵著淑妃,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淑妃身子不好,無法為他孕育子嗣,他可能永遠都不會來她這里。
可他到底是說過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