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清一路北走,已經(jīng)大半年了。
從煙雨蒙蒙的江南,行到了黃沙蒼茫的大漠。這一路,風餐露宿,還要時刻提防各門派的追殺。饒是他意志堅強,一身武功世間罕見,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
風呼呼吹著,北方已經(jīng)飄雪。漫天的黃沙夾雜著雪花在風中飛舞,伴隨著蒼鷹在天空中盤旋,張悅清閉上眼,突然有了一種非人事的恍惚。
一年前,他還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年輕劍客,白衣才子。不光武功卓絕,又文采不凡,更兼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雖然年紀輕輕,卻也譽滿江湖。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他一夜之間,站在了整個武林的對立面。
張悅清苦笑,看了看抱在懷中男孩稚嫩的臉,又突然生出了無盡的力量。
這一路來,明槍,暗箭,武林高手圍追堵截,他帶著這個不滿七歲的小孩子,如履薄冰般倉皇逃竄,食生肉,喝污水。每每在刀光劍影中僥幸逃生,這個堅強的小男孩,卻很少哭過一次。
張悅清望著奔波一天熟睡的男孩臉上那似曾相識的輪廓,欣慰得笑了笑,就近找了一個小客棧,將小男孩放在床上,正準備出去打水。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至近,片刻之間,已經(jīng)到了客店門口。
張悅清立在門后,屏住呼吸,只聽得來人共有七人,都已跳下馬背,往客店走來。
個個腳步沉穩(wěn)有力,呼吸深遠,顯然都是有藝在身的練家子。
又聽得一人揚聲叫喚,店小二急忙迎了過去,笑問道,“幾位大爺,打尖還是住店?”
一個粗獷的聲音道,“有好酒好肉趕緊上來,馬兒都給大爺們喂飽了。”
小二恭聲應是,將幾人領入店內(nèi)坐定,又喚馬夫前去牽馬喂食,才又問道,“幾位客官,小店雖小,卻也五臟俱全,客官們想吃點什么?”
一個聲音道,“聽說你們這漠北苦寒之地,烤出來的羊肉滋味倒是甚美,給大爺們上來嘗嘗。”
小二笑道,“客官,這現(xiàn)烤全羊需要不少時辰,不知客官們著不著急?若是著急,有早前烤好的,給客官們熱了,滋味也是不差,不知您覺得如何?”
只聽得啪得一聲,卻是一人拍桌而起,怒道,“奶奶的,老子這幾天來馬都累死了幾匹,在你們這破地方,沙子都他娘得吃了一肚子,好不容易遇到個說人話的,你還要叫老子吃你剩下的東西!”
小二嚇得聲音也有些顫抖,正一時語無倫次,又聽到旁邊一個溫和的聲音道,“老七,不可魯莽,這一路來吃得苦還少了?正事要緊。”又對小二道,“就按你說的,抓緊上來,再來幾壇好酒。”
小二偷眼看那發(fā)怒的漢子乖乖的坐下,恐懼稍散,連忙跑去后廚安排吃食去了。
那發(fā)怒的男子看他遠去,道,“大哥,你說那小子還真不簡單啊,這一路來,我們見到的死在他劍下的不下百來人了吧?這么多武林高手,竟然大半年也沒能抓得住他!”
張悅清聞言一驚,知道這人說得必然便是自己了。來者不善,想來也是為了自己而來。他緩緩移到床邊,將包袱背在身上,輕輕的將熟睡的男孩抱起,踱步在窗戶旁,已防被人發(fā)現(xiàn),好立刻破窗而走。
他本不是弒殺之人,這些天雖然殺了不少武林人世,卻都是到了非刀劍相向的地步不可。若能相安無事,他并不想妄造殺孽。
更何況這幾人并非泛泛之輩,自己有傷在身,又要照顧一個孩子,能不冒險自是最好不過。
聽到另外一個人輕輕嘆了口氣,卻是個女子的聲音。“這人本也是一時風流之士,卻為了一個武林敗類,甘與天下武林為敵,也是令人唏噓。”
又一人道,“幫助那么一個喪盡天良的賊子,想來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之前大家都被他的表象蒙蔽了而已!”
一人接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