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鬧他們的,人命關天的事,衛若衣心情很是沉重,龔氏再怎么無理取鬧,她都沒那個心思追究。
等龔氏終于停下,她問“樓大人,百曉生人去了何處?”
樓知府瞬間恭謹“回夫人的話,人燒死是不久前的事,事關人命,馬虎不得,下官怕底下的人粗心遺漏,所以讓他跟著一起去收容所拿人去了。”
衛若衣點點頭,沒再說話。
安靜了片刻,樓知府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來人,給夫人搬個椅子來。”
根據齊楚律法,案涉朝廷官員及家眷,尚未定罪之前不可以有罪之論待之,衛若衣堂堂將軍夫人,萬沒有要站著被審的道理。
衛若衣抬手阻止了他“不必,按規矩來就是。”
樓知府有些茫然的哦了一身,按規矩,她難道不應該坐下嗎?
還是,難不成,自己記錯了?
是的,一定是自己記錯了!
畢竟將軍夫人是衛太傅之女,天下讀書人的楷模,齊楚守規矩的典范,他的女兒,如何會在規矩上出錯!
樓知府垂下頭,開始深刻的反省起自己。
果然仗著將軍的庇佑還是太松懈了,這樣不好,回家得讓夫人燉點魚頭湯,補補腦。
出神間,外面傳來一陣喧嘩之聲,許云開跑進來回話“啟稟大人,收容所一應人等帶到。”
樓知府輕咳一聲,正襟危坐“宣。”
衛若衣亦轉頭看去,很快就看到一道熟悉的紅色身影,百曉生走在人群前頭,衣裳華麗,面容俊美,桃花眼自帶妖嬈,她下意識看向龔氏,只見龔氏看著百曉生,眼睛都直了。
她嘆息著搖搖頭,而后平靜的移開目光。
果然什么樣的人眼中藏著藏什么樣的世界,龔氏口口聲聲罵她騷貨、狐貍精,原來自己也不過如此。
一行人進了大堂里頭,樓知府驚堂木一拍,眾人應聲跪下,衛若衣見樓知府又不說話了,正想提醒,余光瞥見百曉生,感覺哪里不太對,仔細一瞧,還真不對。
這人正穩穩當當,且一本正經的蹲著。
是的,不是跪,是蹲。
衛若衣看著他“你干嘛?公堂之上,嚴肅點。”
百曉生一臉為難“你知道的,我從前同我父母發過誓的,這輩子跪天跪地不跪任何人,為了不藐視公堂,又不敢站,思來想去,只能蹲著了。”
知什么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認識這么久,就沒聽這家伙提起過他父母,以百曉生的秉性,衛若衣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為了不想跪而在瞎掰。
但是他不愛被世俗禮節據著,這一點她確實知道。
雖然蠢了點,但好歹是自家的傻狗。
衛若衣轉過頭,有些為難“樓知府,您看……”
這個“您”字可把樓知府瞎了一大跳,猛咳了幾聲,方才道“孝義為先,區區小節不必計較,還是審案要緊,審案要緊。”
他都發了話,旁人自然不會說什么。
何況有龔氏那“二十大板”的警告在前,委實也不敢說什么。
就這么磨磨蹭蹭的,終于開始審案,知府衙門門口早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百姓,百姓當中,有一個長相普通,臉微微有些圓潤的中年男人,自來了之后,便滿眼復雜的盯著衛若衣的背影。
開始審案了,卻又有一個小問題。
樓知府驚堂木一拍,讓苦主率先說話,師爺提筆記狀詞,衙役們肅聲喊著“威武”,等一切流程落定。
只聽樓知府說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來。”
大堂之下,應聲而出的,不是龔氏那一群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一身紅衣的——苦主百曉生。
是的,今日這樁官司,苦主是收容所,而非是龔氏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