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覓著聲音來源飛快低頭看向腳邊。
那竟然是……
一條魚!?
就在自己腳邊那個爬滿青苔的水坑旁,一條魚正在掙扎,不時彎起尾巴拍打著地面發出啪啪的聲音。
索爾愣了片刻,然后飛身一屁股坐在了水坑上。
用屁股堵住歸路確保這個家伙再也沒有游來游去的機會以后,他才從容地脫下自己的破洞皮靴把魚砸暈。
從發現這口枯井開始,井底角落里的這處水源一直在支撐著索爾的日常用水。
確切地說這只能算是一個小水坑,黑乎乎的深不見底,坑面大概有一面小圓盾大小,坑里的水無論怎么使用水位始終不會下降。
從淡水的水質來看,索爾也曾猜測過這個水坑也許連通著某條地下暗河。
不過所有的猜想也只能到這里,因為在他入住井底的這半年來,這個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小水坑安靜地待在角落里從來沒有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情,連只青蛙也沒出現過。
在饑餓難熬的時刻索爾也曾嘗試著把水坑邊那些陳年青苔當做食物,但入口后卻有種讓人想沖進荒野里脫下褲子盡情舞蹈的焦躁感,只試了一次他就放棄了那種深刻的味道。
此刻這條魚的出現無異于一個奇跡,雖然遲了點,但還來得及。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神存在。
也許大部分人在長久的絕望里突然看見生機,會順其自然的聯想到神,或者嘗試著贊美點什么來表達內心的狂喜,但索爾不會。
雖然以前許多個早晨黃昏或者禱告日,他也曾經無數次和其他孤兒們站在一起,心不在焉地跟著讀經臺后面那個捧著神諭的老執事念誦一些意義莫名的音節。
但自從普蕾西婭修女死后,索爾心底再也沒有祈禱過。
這是一條黢魚,身體表面布滿尖錐細密的鱗片,一把匕首的長度,體型略寬,肉質鮮美,魚膽苦澀。如果把魚的膽汁擠出來,即使不用加工也是上好的墨水,可以用羽毛筆在沙棉紙或羊皮紙上流暢的書寫。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通過這條魚的出現,讓索爾聯想到了某些可能。
如果自己能制作出魚鉤和釣竿,是否有可能獲得穩定的食物來源,而不用再每天耗時耗力地去面對外面的風險?
有了節省下來的多余時間自己就可以在井底的泥土里開墾出小半塊田地,把今天帶回來的尖葉蘿種子種下。
這種不分季節適合在黑暗里瘋長的粗糧似乎是三個月一熟,收獲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在冬天的最后一個月了,可是那時候自己還活著嗎?
意識里許多突然迸發的念頭來回碰撞,雜草一樣凌亂滋長,心底躍躍欲試的狂熱在燃燒。
這種忽然間一切皆有可能的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沙漠里突然看見了綠洲,黑暗里裂開了一道漏光的門縫,讓人莫名萌生出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把魚捧在手里,索爾終于露出了笑容。
雖然那笑容中摻雜了些不符合這個年齡的苦澀,但一路艱難而來,獨自一人的他已經太久沒有笑過了。
可惜這笑容只是在他瘦削的臉龐上稍作停留,很快就消失無蹤。
因為在井底連通地面的出口那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真正的滿含戲謔地說話聲。
“嘖……嘖!索爾?德雷克,這就是你的新家嗎?”
乍然響起的說話聲讓索爾的心臟驟然停跳,不過很快他慌亂的表情就重歸于平靜。
也許是因為經歷了這一天的波折,索爾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余力再去震驚,也或者是因為他分辨出了那是盜賊修格斯的聲音。
從索爾會記事起,他就一直叫做索爾?德雷克。
在一切懵懂的幼年,索爾自己也沒怎么關心過這個姓名的由來。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