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次踏入藥劑店,這里比起自己幾個月前離開時并沒有太大改變。
空氣里彌漫著那種長期熬煮藥草后所特有的淡淡腐臭味,墻角傳來老鼠們的竊竊私語。索爾轉動視野在店內大致環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任何人。
店鋪內部格局是一個縱深的長方形,擺設簡單。
中間留有足夠的過道,左手邊是一個落滿灰塵的老舊柜臺,臺面上孤零零的剩著個小巧的鐵質燭臺。柜臺后豎著個用于陳列藥劑的置物架,時至今日貨架上那些顏色不一的藥劑早已不見了蹤影。
右手邊一個古舊的書架貼墻而立,書架前有一張矮桌,一個低靠的小圓凳。
矮桌上倒著些提煉工具,幾本藥劑學相關的書籍散落在地面,顯然掠奪者們曾經不止一次光顧過這里。
較為顯眼的是書架側面空曠處的地面上支著一口圓鼓鼓的用于熬煮草藥的黑色大鐵鍋,讓整個空間多了些充實感。
索爾徑直繞到柜臺后面,半蹲著身體伸直手臂向柜臺里看不見的某處摸去。
片刻后,他從柜臺中空的夾層里摸出一小個暗灰色蠟封的沙棉紙包,紙包的紙質因為浸泡過血芙蘭花液略微有些泛黃,但當中的東西仍然保存得很好。
索爾用手掂了掂,然后神色復雜地將紙包收入懷中。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如今已經自身難保到了這個地步,可在自己日漸荒蕪的心里卻仍然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不過如果說一定要在這場苦難里找點什么精神支撐。
復仇,無疑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至于復仇的對象,索爾希望也相信她還活著。
在柜臺底面的臺板上,索爾搜集到了小半捧混在灰塵里的鹽,又在臺板角落里找到一個干癟的布口袋,其中竟然還剩有大半捧尖葉蘿的種子。
連同柜臺上的小燭臺和那幾本散落在地的書籍,索爾將所有能搜集到的東西一股腦塞進自己身后斗篷的兜帽里。
站在房間中央,扔了幾顆尖葉蘿種子在嘴里細致地咀嚼,感受著那略含水分和腥澀像吃沙豆般的口感,索爾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這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皺眉思索了片刻,索爾輕輕一拳砸在掌心。
對了,是老鼠,從剛才起他就一直聽見那些小家伙們聚在某個墻角里交頭接耳。
那些頻繁出沒于下水道和廢墟堆里的小東西狡猾而迅速,總是比人類更擅長找到食物。
索爾反手從兜帽里抽出燭臺握住支架,燭臺的底座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形鐵質托盤,他很有把握用托盤砸扁幾個小家伙,這樣自己也許還能有一頓晚餐。
隨著距離拉近,黑暗視野慢慢向墻角覆蓋過去,索爾驚喜地發現那些小東西并沒有驚慌奔逃。
它們正以奇怪而滑稽的姿勢仰著尖腦袋蹲坐在地面上,看起來就像一排正在等待哺乳的豬仔。
在大概三步的距離上,索爾終于漸漸看清,它們正仰頭啃噬著一具橫躺在地面的人類尸體。
確切地說,那具尸體已經被啃噬得只剩下了骨架,上面爬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蟲子。
大部分血肉和內臟早已不知所蹤,只剩零星的碎肉粘連在骨架上。暴凸的肋骨張開,向著四面空中凌亂的齜展,看上去就像荒野里隨處綻放的荊棘。
雖然心里已經隱約有了某種預感,但索爾還是沒忍住偏了偏視線。
果然在離那具骨架不遠的地方,他又看見了一個孤零零的腦袋。
從那殘留著牙印僅剩的小半張臉皮和半禿的白發上,索爾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小鎮上唯一的藥劑師老巴迪摩爾。
一只臟毛老鼠已經啃掉了他的眼睛,正從頭顱的半邊眼窩里探出大半個毛茸茸的身體,似乎在向地面上的同伴們嘰喳地炫耀著自己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