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慘叫著仰面摔在地上,正驚愣著不知所措,乾隆陰冷而輕蔑的說道“你這狗眼看人的東西,昨日剛見過。怎么,跪著時認得朕,站起來就不認得了嗎?”
慶豐聽了這話,真如五雷轟頂一般,眼前這人,不是皇上還能是誰?他一骨碌爬起來,膝行到乾隆跟前跪了,磕頭如搗蒜樣,只幾下前額就見了紅。
嘴里帶著哭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主子重重治罪!奴才該死……”
“朕問你,”乾隆手臂沖著威廉姆斯微揚了一下,說道“他的貨物為何扣住不放?”
有點心眼兒的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裝傻充愣,推諉狡辯,越這樣死得越慘。
慶豐心里一橫,說道“回主子,是奴才財迷心竅,起了貪心,想低價買進他的貨,再轉手高價賣出去。奴才自知罪該萬死,求主子重重治罪……”
“狗奴才,你倒是敢作敢當。”果然,乾隆聽了他的話,火氣不似剛才那樣大了,語氣也稍稍緩和了些“縱然你犯的不是死罪,革職抄家總是跑不掉的。”
“但憑心說,這事朕也有過失。”他掃了一眼弘曉和訥親,接著說道“四口通商之后,海關厘多越收越多,海關早就應該收歸朝廷管理。”
“原來只想讓內(nèi)務府先收著,留夠了每年需用的數(shù)兒,剩余的轉繳到戶部,卻忘了如此一來,仍舊是你們這起子狗奴才在管著海關。”
“朕把皇莊都賣了充當軍費,你們卻在下面大撈黑心錢。從皇家省出來的錢,怕都填不滿你們的口袋!”
慶豐聽了,再也不敢說一句話,只是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著頭,臉上的血已經(jīng)是一片模糊。
“好了,”乾隆道“既然朕也有過失,罪就不在你一人,暫且留下你再管著幾天海關。只是,你要把所有從國內(nèi)國外商人手里勒索來的黑心錢如數(shù)的退回去。”
“不僅如此,你還要包賠給人家造成的損失。朕明日就讓寧波府衙貼出告示去,讓那些被你敲詐勒索過的人都去府衙記錄在案。”
“半月之后,若再有人去府衙申告,你就等著革職抄家吧!”
慶豐聽了皇上的話,仿佛法場上的死囚得到了赦免,連連叩頭道“奴才遵旨,謝主子恩典……”
威廉姆斯雖然沒聽懂乾隆說的那些話,但是弘曉說的“皇上”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又見這個在他面前趾高氣揚的海關監(jiān)督在這個“東家”面前活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皇上南巡日期一定,軍機處就嚴令沿途各省官員務必嚴守機密,不得泄露。威廉姆斯自然不曉得皇上南巡的事,寧波距京師有千里之遙,他還是不敢相信能在這里遇見皇上。
見“東家”這會兒沒說話,他對潘啟道“我的上帝!難道他就是大清國的乾隆皇帝?”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后,他慌忙摘下了頭上的禮帽,恭恭敬敬的向乾隆鞠了一躬,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很榮幸見到你,十分感謝你的幫助。”
跟在弘曉后面進來的訥親覺得他十分失禮,說道“你這夷人好不知禮,既然知道了皇上的身份,為何只是鞠躬了事?”說完他轉臉看著潘啟。
潘啟正猶豫著要不要翻譯過去,乾隆擺手對訥親道“這是他們國家的禮儀,他見到自己國家的君主尚且不用叩拜,我們何必為難他?”
“潘啟,你告訴他,朕就住在道臺衙門,若這兩日他有空,朕請他來喝茶。”
后晌,道臺衙門,乾隆見人說事的廳堂里,他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其他三人坐在兩側。
“潘啟,”乾隆道“海關里頭還有多少齷齪事,你揀著重要的,如實說來給朕聽。”
“回皇上,”聰明伶俐的潘啟已經(jīng)學會了和皇上奏對的禮儀“還有一宗,就是海關上發(fā)給洋行的貨物進出口許可,我們洋行里面叫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