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澂是大學士琦善之孫,屬紈绔子弟。他無才無華,肚中的墨水也不多,但嫉妒心極強。他因自己書讀得一塌糊涂,而最看不上讀書人,尤其是軍校出身的,在他眼里簡直各個都是革命黨。
武昌首義前一年的春天,也就是一九一零年,瑞澂躊躇滿志的來湖北,接任陳變龍當了總督。
他一到武昌,就給黎元洪來個下馬威。
按著慣例,總督到任,各部門負責人以上官員,都應該把履歷遞上,算是自我介紹。
張彪是軍界老大,先把履歷遞上。
瑞澂看得很仔細,看完后,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跟了張相國(張之洞)多年,行伍出身,很早就發跡了,對朝廷應該沒有二心,咱覺得你值得信任。”
輪到黎元洪,他看完履歷后,摘下眼鏡,仔細打量了一番黎元洪說:“怎么,你是北洋水師學堂出身嗎?咱很有些懷疑,聽說那個學堂盡出革命黨,你又是兵權在手,咱可是不放心。”
黎元洪在這些官員中人緣不錯,想不到新來的總督一見面就這樣和黎元洪說話,都有些對黎元洪擔心。
黎元洪沒做表示,平靜地說:“武備學堂出來的人,只知道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不知什么是革命黨。”
瑞澂聽了后,覺得黎元洪這是在不軟不硬的頂撞自己,就沒好氣的問張彪:“你了解他嗎?知道他的為人嗎?縱然是他不鬧革命,他手下的兵丁們就不鬧革命了嗎?你說呢!”
張彪回答:“湖北的軍人,一向接受軍事教育,只知捍衛國家,不知有其他的事情。”
瑞澂說:“如此說來,我們大家可以高枕無憂了?”看到大家都不說話,他轉向黎元洪說:“說是要說的,不過,不要介懷。”
瑞澂對黎元洪的懷疑,不是沒有來頭的,老佛爺活著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聽老佛爺說過:“造就人材的是湖北,人材能為我們所有,當然很好,但是,人材成為大患,則是最使我擔心的。”
沒來湖北上任時,他就在多種場合,聽說過黎元洪。也和幾個無話不談的朋友們議論過,從行事風格上看,這黎元洪很像是革命黨。
一見面,見黎元洪一表人材,一付浩然正氣的神態,不知為什么他馬上想起了老佛爺的那句話。一方面,當著大家的面敲打敲打黎元洪,另一方面,也在大家面前為自己立威。
他歷來認為,當官就得有威,說話才有人聽。
見大家人人自危的樣子,這位總督大人覺得目的達到了,效果有了,便把話又拉了回來。
瑞澂到任后,經過和黎元洪進一步的接觸,越發覺得黎元洪另類,怎么看怎么不像尋常之人,因此而疑心越來越重。
他幾次上奏朝廷和陸軍部,要求革除黎元洪的軍職。因為拿不出說服人的證據,沒能如愿。
沒有不透風的墻,瑞澂到湖北任上不久,就聽到了革命黨人在軍中大肆活動的風聲。一九一一年九月二十四日,南湖炮隊事件之后,湖北的空氣更加緊張,瑞澂感到自己好像坐在火山口上。
他信任張彪而不信任黎元洪,避開黎元洪和張彪密議一番后,張彪下令將各營槍炮的扳機卸下,連同子彈一起,送繳楚望臺軍械局倉庫。從排長到協統必須每日在軍營歇息,兵士也不準離開軍營,時不時搞突然點名,有官兵不在立時處罰。
不但軍營,連日來,軍警在大街上到處查問行人。
湖北巡警道王履康下令:“將各旅館、學社加意盤查,如有行跡可疑之人,馬上抓捕。”
十月二號、三日,瑞澂連續召集文武官員開會,說他得到確實消息,革命黨人將在八月十五起事。
革命黨人確是決定在八月十五起義,借用元末明初的一個民間傳說:“八月十五殺韃子。”也就有了后來的,軍營提前過中秋節等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