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在7日告一段落,反而從9日開始有了一個新的開端,而且迅速擴及全國,不斷掀起高潮,直至獲得勝利。這個局面對于蔡元培本人來說,或許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歷史就這樣注定了他在這場偉大運動中無可替代的作用。
蔡元培的辭職是向大總統和教育部提出的,原因如其辭呈所言“近日本校全體學生又以愛國熱誠,激而為騷擾之舉動”,他作為校長“約束無方”,故“竭誠呈請辭職”。北大畢竟是北洋政府轄下的學校,蔡元培很清楚自己作為一校之長對4日行動負有的責任,因而是脫不了干系的。
辭呈所言只是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而實際情況卻要復雜得多。當時,各方反蔡勢力都蠢蠢欲動,不僅威脅到他本人,甚至威脅到北大及其學生。具體來看,一是當局將運動“加罪于北大之一校,北大一校之罪加于蔡校長一身”,因此“撤職查辦北大校長”在當局幾乎是一邊倒的主張,而“解散北大”的動議也甚囂塵上。二是安福系更是磨刀霍霍,當局也明令要“將已釋學生送法庭懲辦”。三是因北大改革而失意的少數人也欲“乘隙而入”,里應外合,“動搖北大現狀”。
面對如此復雜的局面,蔡元培又拿出了他“政治生活中一貫的斗爭策略”——辭職。蔡元培在與北洋當局的斗爭中,“一面毅然斗爭,一面準備在不可為之時作引退之計,難進易退是他行事的一大準則”。總之,對于來自各方的威脅和壓力,蔡元培心知肚明,“蔡某不去,難猶未已”,與其被撤職查辦,學校、學生以及他本人的安危受到威脅,不如自己辭職更主動,更能息事寧人,也更能表達出一種反抗的姿態。
至于他是否預料到自己的辭職,會引起學生更大規模的行動以致將運動推向高潮,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蔡元培9日出京前,留下一則啟事“我倦矣!‘殺君馬者道旁兒。’……我欲小休矣”,同時聲明“北京大學校長之職,已正式辭去……自五月九日起,一切脫離關系” 。
蔡元培前腳剛剛離開北京,這則啟事緊接著就在北大學生中傳開并被印成傳單分發到外校,“挽蔡運動”由此爆發。
與5月4日下午的行動相比,“挽蔡運動”的最初幾天,學生是相當理性而克制的。也許是他們意識到,4日行動的過火之處以及蔡元培等人為營救被捕學生所作的承諾,因此他們只是以“呈文”教育部的形式“陳情挽留校長”,派出的學生代表還提出了三條富有建設性的“挽蔡”建議。
這里邊還有個插曲,蔡元培在出京時,留下啟事中有“殺君馬者道旁兒”。
“殺君馬者道旁兒”出自《風俗通》。《風俗通》曰;”殺君馬者路旁兒也。言長吏養馬肥而希出,路旁小兒觀之,卻驚致死。按長吏馬肥,觀者快之,稱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于死。”
“殺君馬者道旁兒”的意思是馬跑得很快,路邊的看客不停地稱贊,馬主就不停地加速,結果把馬累死了。
蔡元培這一啟事究竟是什么意思?學生們理解不了。有人誤解為“君者指政府,馬者指曹、章,路旁兒指各校學生”。如果對此作這樣的解釋,那么很明顯,蔡元培在怪罪學生。于是學生就此求教當時北大文科教授程演生。
該教授向學生指出了這一典故的出處和含義。他表示,蔡先生用此語的本心是如果不考慮自己所處的地位,“將恐溺身于害”,并無責怪學生的意思。
至于“民亦勞止,汔可小休”則取自《毛詩?大雅?民勞》第二章的前兩句,意思是說,我已經很是疲勞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但如果取全章之義,那么就不僅僅是感嘆自己了,而是在議論執政者了。
蔡元培得知此事后,為了消除學生的誤解,表明自己同情和支持學生愛國運動的心跡,5月10日,蔡元培在南下途中特地給學生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