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說:“總教習說你強辯,說上午托言不能操,下午卻能補操,操后怎么也不生病呢?”胡適聽了這話,自然也生氣,于是當即寫了一封信給白振民,陳述事情緣由,又引余同學的話,加以辯白。
白振民讀了胡適的信更加生氣,認為胡適竟引旁人的話來詰責,“氣焰甚盛”,次日對胡適道:“此語我未嘗說,你從何處得來?若是教習說的,我辭退教習;學生說的,我開除學生!”胡適便據實說是余成仁說的。
白振民道:“我不曾對余成仁說胡洪骍一個字,可證也。”
胡適又去詢問余成仁,余成仁道:“這是我解釋白總教之意之語,他說不曾對我說你一個字,此則大謬,他確實說過你找借口的話。”
于是余成仁與白振民對質,白振民不再堅持他未曾提胡洪骍一個字了,而改口為“我實說你但無病不病之語耳”。胡適天真地以為事實既已清楚,事情可以就此了結了。他不知這一回合以他小勝,白總教怎能咽下這口氣!
次日,告示牌又掛出來了,其中有“播弄是非,誣蔑師長之咎,應由胡生一人任之”之語。胡適在日記里將白總教的言行說為“無理取鬧”,又寫道,假使我真想播弄誣蔑,就不會耗費筆墨來辯解,而會當眾陳述事實使他難堪。
大概胡適將這意思又寫信給白振民,而下午白振民又掛出告示牌,中有“胡生能保他日無此等無秩序之事否?若有之,應由何人擔其責任?”
胡適見了,在日記里將此斥為“尤為無理”,并以“事之有無,當視學生之程度若何及管理法若何而后可定。若何人擔其責任,則當視此事之性質如何而后定”回敬白振民。
下午,胡適收到二哥的來信。原來,前一天白振民與胡適不約而同地就此給嗣秬寫信,白振民狠狠地告了胡適一狀,信中有“將此不悛,將不能顧私情而妨公益”等語,總之嗣秬即使沒將白振民的信轉寄胡適,至少引了些白信中的話,被胡適視為白振民“痛詆吾”。
嗣秬在信中未仔細分析誰是誰非,對弟弟也未深責,而只“深戒”道:“弟所以致此者,皆好名之心為之。天下事,實至名歸,無待于求。名之一字,本以勵庸人。弟當以圣賢自期,勿自域于庸人也。”
這樣一說,頓時使胡適站高一線,心胸開闊,也就愿意聽從二哥的話,委屈自己,寫信向白振民“略陳悔意”。
次日白振民又懸出告示牌,略謂“胡洪骍自陳悔改,姑許其自新,前情姑不追究”云云,此波瀾也就歸于平息。可是胡適既非真的“悔過”,他在日記中寫道:“1906年5月19日,嗚呼,幾許筆墨,幾許口舌,直為爭一副光耀之面具之價值耳!”
白振民爭到了面子,胡適自然也就失了些面子,剛好嗣秬又有信來,“諄諄以輕妄相戒”,胡適即把信拿給同學們傳閱,實際上帶有告訴大家他妥協的真正原因的意思,也是為了挽回一點面子。
但經此一事,胡適在二哥的一再教導下,對自己也進行了一番反省,他在5月22日的日記中,痛斥自己一生有好名、鹵莽、責人厚三大病根而欲痛改。
事過兩月后,那位余成仁同學又有事得罪白振民,胡適在日記里寫道:“1906年7月16日,今日暑假謁圣后,學生皆出校矣,忽見一牌示謂‘余成仁既自命太高,應聽其別擇相當者入之,下學期毋庸來校’云云。蓋昨日事之結果也。成仁往詢其‘自命太高’之語何所見而云然?白振民曰‘即使汝不如此,則作為我恭維汝之語可也’云云。”
胡適日記對這件事語焉不詳,十來天后,他的一部“澄衷日記”也結束了。25年后,胡適作自傳《四十自述》,中間有段寫道:“我在西一齋做了班長,不免有時和學校辦事人沖突。有一次,為了班上一位同學被開除的事,我向白先生抗議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