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6月中旬,江冬秀到北京與胡適團聚。胡適在家書中說,讓江冬秀早些到北京,主要是想讓她受點教育,并且與朋友的女眷往來應酬。當然,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江冬秀可以照顧胡適的生活,幫他招呼來的朋友。
雖然江冬秀奉婆婆之命“監督”胡適,不讓他熬夜,“像一個蚊蟲來纏著我,討厭得很”,但胡適畢竟生活上有了陪伴和照應,也能享受家庭的溫暖。
經過一學年的努力,胡適在北大站穩了腳跟,基本完成了《中國哲學史大綱》講義,擔任了一些職務,在國內思想文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家事方面也基本處理妥當,辦理了婚事,太太也到了北京,可以說基本上各方面的事情都在按照他的預期發展。
歸國不到一年,胡適在國內的名氣已經非常大了。
1918年6月19日,胡適請從上海來的蔣夢麟在中央公園吃晚飯,蔣夢麟帶江蘇教育總會會長黃炎培一起赴宴。
席中胡適與黃炎培攀談后才知道兩家是世交,黃炎培的父親黃燡林與胡適的父親當年同在吳大澂幕府,黃燡林對胡傳非常敬佩。
黃炎培說:“鐵花老伯應該有適之兄這樣的后人”,這句對胡氏父子都很夸贊的話讓愛惜名聲的胡適聽了很是受用。
他在次日給母親的家書中說:“我在外邊,人家只知道我是胡適,沒有人知道我是某人的兒子。今次忽聞此語,覺得我還不致玷辱先人的名譽,故心里頗歡喜。”聲譽日隆的胡適雖然結婚時曾在拜祭祖先上與母親有過爭執,但內心多少還是有重振家業、光宗耀祖的想法。
1918年9月底,北大新的學年開始,胡適主要開設“中國哲學史大綱”、“西洋哲學史大綱”、“倫理學”、“英美近代詩選”等課程,除此之外,胡適還參與校內的許多事務。他在給母親的信中說:“我今年每禮拜只有十點鐘工課,課雖不多,但仍舊是很忙的。因為我喜歡干預這樣那樣,故事體很多。”10月,他被推舉為北大評議部評議員。
胡適第一次運用近代西方的科學方法,刪去那些神話傳說的三皇五帝,直從老子孔子講起,并盡力找出中國古代哲學家著作思想的一點系統,及中國哲學發展的一些線索。因此,他教的課,發的講義,都讓學生耳目一新。
當年北大哲學系三年級學生,現今已是著名哲學史學者的馮友蘭老先生,回憶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并評價說:“這對于當時中國哲學史的研究,有掃除障礙,開辟道路的作用。當時我們正陷入毫無邊際的經典注疏的大海之中,爬了半年才能望見周公。見了這個手段,覺得面目一新,精神為之一爽。”
于是,選修胡適功課的學生漸漸多起來了;北大學生之外,其他大學的學生也多來旁聽。后來竟改在第一院的大教室里上課了。
教完一年的課,《中國哲學史大綱》的講義也編印出來了。這是以他的博士論文為基礎,加以增改擴充而成。全書共12篇,10余萬字。1918年7月,經過整理;8月,蔡元培先生為作序;1919年2月,便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了。
《中國哲學史大綱》,內容涵蓋了從中國古代哲學史的開端到古代哲學史的終結。胡適認為中國哲學史萌芽于西周,成型于春秋時期,終結于秦漢時期。本書分為十二篇,由編寫中國古代哲學史的意義開始,后探究古代哲學結胎的事情,之后由孔子老子的哲學講起直到荀子韓非,最后由于秦漢時期懷疑主義、功用主義、一尊主義和迷信的盛行導致中國古代哲學的終結。
中國古史因資料缺乏和觀念上的原因,不斷地堆砌了大量杜撰和編造的內容,真偽難辨。長期以來,人們對三皇五帝的古史體系多深信不疑,且視為信史。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首次對沒有可靠材料依據的中國古史的內容采取了拒絕的態度。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