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九年海外公務生涯暫歇,重新回歸國內文教事業之中的胡適,感慨萬千。
無論是作為身兼著名學者與曾任駐美大使的胡適,還是作為將就任北大校長的胡適,都注定要成為1946年北平文教界的焦點人物。
從他走下飛機,踏上北平地面的那一刻開始,各種新聞報道就接踵而至。
下午五點鐘,胡適在東昌胡同一號中央研究院,接見記者。
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件藍灰色的長衫,輕輕地搖著折扇,完全恢復了九年前的恬靜姿態。
他首先向記者們說起這幾年來的經過:“二十六年‘七七’后一日,我乘車到牯嶺去開會。七月二十八日,北平淪陷了。九月二十八日,我由香港飛往美國……”他首先追述起九年前的行程。
“離開祖國九年,今日回到北平。雖然文物如故,一切沒有重大損失。但是,也不免感慨萬分。”
“此次主持北大,是去年九月三日發表,并且決定由傅斯年先生代理。十個月以來,接收復校,辦理學生教職員從西南北上,以及解決教授生活等問題,都是傅先生辦理的。返國以后,曾和傅先生見面兩次,但并未詳談。所以關于北大的情形,不大清楚。以后,還希望傅先生幫助,使我明了。
“這次來平,見到了多年老友,興奮得很。但是,老友錢玄同、馬裕藻、孟森諸位,都已作古,實在不勝嘆惋……”
胡適說著,為這些老友,輕輕地搖了搖頭,話風又轉到北大上去:
“北大今后的作風,仍要本著蔡元培先生的‘容忍’兩字去做。我一向主張信仰自由,思想自由,發表言論自由。并且對反對方面,見解不同的意見,竭力容忍,予他人以自由。譬如:我是無神論者。但是,我仍然協助各種宗教信仰者。”
談到李公樸、聞一多的事件,他說:“對李公樸不太熟識。但是,聞一多對新詩上的成就,和舊文學的造詣很深。無論如何,總是文學界的損失。”
對于目前政局,他拒絕表示意見。他說:“究竟三方會談的是些什么,我都不清楚,也許傅先生比較詳細一些……”胡適說著,指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傅斯年。傅斯年趕忙搖頭說:“我和胡先生一樣不清楚!”
胡適又補充說:“返國后二十幾天里所見到的中國,確已較前進步很多了。比如共.黨報紙,在京滬可以隨便買到。共產黨在去年聯合國大會中,曾有代表出席。以及在南京時,王世杰、朱家驊請吃飯,都曾邀共產黨代表董必武等出席。這些,都是目前新作風的開端。”
另外,胡適又說:“因為返國不到二十天,在北平不到十幾個鐘頭。對于國內詳情,一切隔膜,所以很想找一份九年來的報紙,從頭到尾,閱讀一次。”
談到周作人(周作人因“漢奸罪”被捕),胡適說:“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現在我們依然是老朋友。不過,我對于這事,個人不便發表任何談話。因為在歐美,一個案件,正在進行審訊的時期,任何人不便以私人意見影響到法庭的審理。……不過,周先生從前曾向我寫信表示,并且曾自己向外發表:他在北平走不開。但將來絕不會對不起大家。……究竟,這是一件傷心的事。”胡適表情上,顯然露出惋惜的意思。
這時,有人提出二十年來的女子教育問題,還有人問胡適,美國是不是有很多女記者?
胡適表示:“這問題太大了。”
傅斯年在一旁,指了記者彭子岡女士說:“這不是足以表現女子教育的進展嗎?中國女子,不是已經站在新聞線上么?”胡適補充說:“美國的女記者,是比較多一點。不過,還是男記者更多。”
關于新文學問題,他說:“目前已稍覺滿意。不過還有兩個障礙。第一,是各政府機關往來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