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在這一時期,雖然沒有進入蔣政府做官,但對政治還是很關注的。除了直接參加一些政治活動外,也積極的談政治。特別是 1947年5月,胡適與崔書琴、張佛泉等人發起成立了“獨立時論社”。
獨立時論社,用他們自己的話說,主要是"對重要的時事問題,以獨立與公正的立場,發表一點意見"。即約集一些學者名流定期撰寫文章,分寄各地報館,并指定日期一齊刊出。胡適本人除了積極寫稿外,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和人際關系邀集一些學者加入,如陶孟和、燕樹棠、毛子水、姚從吾、汪敬煕、韓壽萱、朱光潛、鄧嗣禹、王鐵崖、陳振漢、樓邦彥、陳岱孫等。
1947年6月2日,一位名叫鄧世華的北大一年級學生給胡適寫信,訴說自己的苦悶。他在信中問了七個問題,包括國家是否有救,國家前途是否無望,青年人的苦悶如何發泄等。胡適當晚寫了一封一千多字的回信。后來又在給鄧世華回信的基礎上寫成胡適《青年人的苦悶》一文。
文章寫道:“今年6月2日早晨,一個北京大學一年級學生,在悲觀與煩悶之中,寫了一封很沉痛的信給我。這封信使我很感動,所以我在那個6月2日的半夜后寫了一封一千多字的信回答他。
“我覺得這個青年學生訴說他的苦悶不僅是他一個人感受的苦悶,他要解答的問題也不僅是他一個人要問的問題。今日無數青年都感覺大同小異的苦痛與煩悶,我們必須充分了解這件絕不容諱飾的事實,我們必須幫助青年人解答他們渴望解答的問題。
“這個北大一年級學生來信里有這一段話:‘生自小學畢業到中學,過了八年淪陷生活,苦悶萬分,夜中偷聽后方消息,日夜企盼祖國勝利,在深夜時暗自流淚,自恨不能為祖國作事。對蔣主.席之崇拜,無法形容。但勝利后,我們接收大員及政府所表現的,實在太不像話。……生從淪陷起對政府所懷各種希望完全變成失望,且曾一度悲觀到萌自殺的念頭。……自四月下旬物價暴漲,同時內戰更打的起勁。生親眼見到同胞受饑餓而自殺,以及內戰的慘酷,聯想到祖國的今后前途,不禁悲從中來,原因是生受過敵人壓迫,實再怕作第二次亡國奴!……我傷心,我悲哀,同時我絕望——在絕望的最后幾分鐘,問您幾個問題。’
“他問了我七個問題,我現在挑出這三個:一、國家是否有救?救的方法為何?二、國家前途是否絕望?若有,希望在那里?請具體示知。三、青年人將苦悶死了,如何發泄?
“以上我摘抄這個青年朋友的話,以下是我答復他的話的大致,加上后來我自己修改引伸的話。這都是我心里要對一切苦悶青年說的老實話。
“我們今日所受的苦痛,都是我們這個民族努力不夠的當然結果。我們事事不如人:科學不如人,工業生產不如人,教育不如人,知識水準不如人,社會政治組織不如人;所以我們經過了八年的苦戰,大破壞之后,恢復很不容易。人家送兵船給我們,我們沒有技術人才去駕駛。人家送工廠給我們,——如勝利之后敵人留下了多少大工廠,——而我們沒有技術人才去接收使用,繼續生產,所以許多煙囪不冒煙了,機器上了銹,無數老百姓失業了!
“青年人的苦悶失望——其實豈但青年人苦悶失望嗎?——最大原因都是因為我們前幾年太樂觀了,大家都夢想“天亮”,都夢想一旦天亮之后就會“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有好日子過了!
“這種過度的樂觀是今日一切苦悶悲觀的主要心理因素。大家在那“夜中偷聽后方消息,日夜企盼祖國勝利”的心境里,當然不會想到戰爭是比較容易的事,而和平善后是最困難的事。在勝利的初期,國家的地位忽然抬高了,從一個垂亡的國家一跳就成了世界上第四強國了!大家在那狂喜的心境里,更不肯去想想坐穩那世界第四把交椅是多大困難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