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他將自己摒棄在儲君人選之外?
情愿選那個平庸的李卿?
難道在皇帝眼里,他竟還不如李卿那個無能之人么!
若是輸給李懷,大不了就是一死,哪怕是生不如死似,至少敗的有價值,可到頭來竟是白斗了半生,輸給了那個自己從未放在眼里的人!
若是詔書大白天下,他在朝臣和百姓眼中怕也不過就是個笑話了!
他仰望著那張椅子那么多年,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更加的靠近它,這每一步踩著洶涌的血流有多艱難,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閑散王爺!
憑什么!
李彧神色陰郁,轉首看向窗邊的女子,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卻忘了要如何說。
只是微楞的瞧著她。
她有著白梅玉潔的容色,清麗而冷淡,那雙冷漠的眸子更讓她顯得難以靠近,卻偏在神色流轉間流露出敏捷睿智,讓人忍不住的去靠近。
她的嘴角總是掛著微笑,沒什么特殊的意味,只有對著他的時候那抹笑意里有著不可捉摸的厭惡和嘲諷。
時日幽長而過,如今她嘴角的含笑中似乎多了一分柔軟清甜的滋味,對他的厭惡似乎淡去,卻依舊淡漠無波。
他的影子至始至終不曾在她的眼底留下一抹痕跡。
有時候他會想,若是她能對他有一抹真心的笑意,大約他也無憾了。
李彧倔強的僵硬著背脊,“所以,你不肯幫我,是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局么?”
灼華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結局我沒興趣,不愿幫你只是因為不值得。”
李彧的下顎驀然收緊,心緒翻涌“不值得?因為我曾想過娶你鞏固沈家的支持么?哪個皇子娶親不為如此?”
陽光從窗欞投進,照在她身上,攏得她如水的溫柔,衣衫上的卷云紋亦反射出漣漪的光暈,她緩緩道“很久以前了,久到我的記憶有些模糊,我在御書房跌了一跤,從御案掉下來,摔得頭破血流,我害怕極了,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后有一個人抱著我很溫柔的哄著我。”
“可我滿面滿眼的血,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后來有御書房里的公公說是你在安慰我?!?
“我覺得那個聲音真是好聽,那么溫柔又那么溫暖,比黃鸝的聲音還好聽,比甘露還要干凈。那樣的人,一定是溫存而純澈的。我想靠近它,希望它的溫暖永遠留在我耳邊,如此,便是耗盡心力我也愿意成全那個人想要的一切。”
嗓子有些干澀,似乎乍然吸了一口的煙灰,有一絲淡淡的苦味,李彧心頭猛然一震,有洶涌的浪潮卷過,卻洗不去喉間的污濁,“你是我妹妹?!?
“算計和欺騙,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或者說更早的時候已經開始。”灼華笑了一聲,有譏諷的弧度,“那個人,不是你,所以,你不配?!?
撣了撣衣袖,似乎空氣里有讓她厭惡的東西,要全數撣去才能舒坦,“而淑妃,從一開始更算計著讓我死,好給白鳳儀讓位置,她想當皇太后?我沒殺了她,已經是看在祖父祖母的面子上了?!?
浪潮洶涌,緊接著又席卷起數丈的巨浪,無遮無攔的兜頭澆在他頭上,那海水刺骨的仿若初春堅冰新化的冰水,冷的他狼狽不堪。
李彧似乎不敢置信,睜圓了眼盯著她,所以,她一早就看穿了他們么!
他記得那一年,她摔的嚴重,他去的時候她正在清理了傷口。
她嚇懵了,血色迷了眼,應該是不大記得彼時安慰她的人是誰,只是乖巧又后怕的窩在他的臂彎里,連皇帝的安撫都不肯接受。
而伺候一旁的小太監為了討好他,便把一切說成了是他做的,而自己不過模棱兩可的應了。
那時候淑妃說,他是一定要去沈家女為妻的,因為舅父們并不想參與皇權的爭奪,他想贏必須有堅固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