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中。隨著照樣升起,漸漸變成一片金黃,鋪灑在青瓦琉璃上,烙在福壽綿長的書房窗格上,有溫柔的溫度。
送了丈夫出門,送了兒子去上學(xué),又哄了女兒睡下,灼華獨自坐在小書房蕉下鹿鳴的長案前,慢慢烹著一壺茶,細細體味著初夏的風(fēng)帶著梔子花濃郁的香味拂面的愉悅,半透明的松綠色繡折枝白梅的輕紗被吹進來的風(fēng)輕輕拂動,漾了如水的漣漪。
一縷明媚光亮斜斜照進,穿過徐徐升起的乳白茶煙,和光同塵的靜謐,空氣中緩緩有茶香流淌,如一灣春水碧波無聲的蜿蜒在芳草如茵的山澗,清新怡人。
靜月帶著沈蓉敲門進來。
灼華一身天青色的衣衫繡著翠色的柳葉,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翠柳臨水照影的柔婉雅致,斟了杯茶水放到對面的位置,請了沈蓉坐下。
沈蓉顯得有些局促,不住的擰著手里的帕子,“不知公主尋妾身有何事。”
灼華澹澹一笑,緩緩呷了口茶,品著各種滋味,“這些年姑母心里不大好受吧,見不著想見的人,壓抑著想說不能說的話。眼睜睜看著事情走進死局,無能為力。”
沈蓉心頭激靈靈一顫,仿若被一卷巨浪兜頭湃下,瞳孔猛然一縮,木愣愣地看著灼華許久不能言語,直到指尖被茶盞滾燙的溫度刺痛才回過神來。
她勉力彎了彎嘴角,“公主說的高深,妾身聽不大明白。”
“聽不明白?”灼華看了沈蓉一眼,淡漠的眸子里有淺淺的憐憫,“那我說的明白一些,二十七年前的四月二十六那一日,你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咚!”沈蓉手中的青玉杯掉在了長案上。
翠色的茶湯潑灑,氤氳隨茶湯流瀉,沈蓉僵硬了動作,任由滾燙的茶水低落到身上,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震驚和痛苦將她的喉嚨堵住了,發(fā)不出聲來。
灼華淡漠的眸子依舊,如深潭幽幽,不見底色,“失去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到了一個隨時會引來滅門的大禍。”
她放下青玉杯,杯底與長案震了一聲。
沈蓉面上血色盡褪,迷亂的眼波如柳絮紛飛,“你、你……”
“我怎么會知道?”
照進窗內(nèi)的光線隨著漸漸升起的日頭發(fā)生偏移,落在紫檀長案上,灼華把手伸進那縷光線中,照的她如水蔥的手更是潤白的幾乎透了明。
她語氣如天上閑云,薄薄的,“我知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最不該知道的人,有了察覺。”
沈蓉眼中有驚恐之色慢慢溢出,面上勉力控制的表情如冰山緩緩開裂,最后破碎成渣,那歲月侵蝕的頸項間漸漸又水色瑩瑩,泛著細碎的冷色,一脈青色洶涌澎湃,泄露了她所有的情緒。
西番蓮花的桌旗上有絲絲縷縷的引線摻在花紋里,落在金色的光線里有靜謐沉穩(wěn)的色澤閃耀,風(fēng)拂過,垂在桌旗兩側(cè)的流蘇微微晃動,落了一抹長長的陰影在桌下。
案上錯金香爐里的青煙從雕著折枝花紋的鏤空爐蓋緩緩?fù)鲁觯鼥V了流蘇的陰影,恍然一場不能擺場臺面的惡夢。
沈蓉撇過臉望著窗外,眸中含著盈盈水色,“公主與我說,也是枉然,她的性子,何曾輪到我來說什么。曾經(jīng)我想著狠狠心,殺了他,也免白家來日遭了滅頂之災(zāi)。”
她。
他。
旁人聽不懂,灼華卻明明白白,唯有嘆息一聲。
沈蓉咬牙之間太多的復(fù)雜情緒溢出,“可我終究下不去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她推上一條不歸路!原本他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侯府世子,何嘗不能掙得一個好前程,可她!可她卻肆意囂張的毀掉了旁人的人生,叫我這一生都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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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暫告于段落。
還有未完成的算計爭斗會在下一本里換一對主角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