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觀在山頂。
陸白他們拾階而上,兩旁桃花散落,落滿臺階,在細雨下嬌艷欲滴。
劍奴一路走,一路斬桃花,他們行過之處,又落滿地,把腳踐踏桃花的腳印都遮住了。
一個轉角,他們踏上了一處平臺。
平臺上有一個涼亭,涼亭內坐了一位道士,道士衣著儉樸,身上打滿了補丁,頭上挽了一個髻,頭發清白,此刻正盤坐在石凳上,對著涼亭那邊的林海,背對著陸白。
陸白讓劍奴小點兒聲,別打擾人清修。
劍奴不屑的一撇嘴,“行也修行,坐也修行,思也修行,煩也修行,說話修行,走路也修行,故意找個安靜地方清修的,往往心里亂的很。心里亂,卻不知道為何而亂,于是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期望能靜下心來,殊不知,這世上唯一能讓心亂的唯有心,唯一能讓心靜的也只有心,正所謂心動風動,風動心不動……”
陸白讓她住口,“人不大,歪道理一大堆。”
他讓劍奴跟上。
剛踏上臺階背離了涼亭,涼亭里的道士卻說話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聽你說的頭頭是道,那你修的道一定很高明了?”
倆人停下腳步,回頭看那道士,見道士身子不動,整個轉了過來,面對面的看著陸白他們,雙目含笑。
陸白覺得不妙,剛要阻攔,劍奴卻已經揚起了頭,“當然,我一心向劍,以劍為心。”
“切磋一下?”道士問。
劍奴毫不猶豫,“可以是可以,但你年紀大我幾歲,境界想來很高,在道上高明過你,但在修為上或許還差一些,不如等上個三五年,我定讓你心服口服。”
陸白為劍奴的大話翻白眼。
面前這道士的境界讓他看不明白,但既然看不明白,那境界一定是同他不相伯仲,面對這樣的人兒,三年前的陸白是絕對沒有這想法的。
道士微微一笑,“那咱們不用功力,只坐而論道。”
劍奴覺得可以。
她擺了擺手,讓陸白自己去上面忙,她在這兒會一會這道士。
陸白服了,這可真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你不怕他把你宰了?”
劍奴不覺得,“怕什么,咱們要有練劍的精神。”
陸白覺得這弟子挺有個性。
他只能看向道士,“道長,我這弟子若有一個閃失,你當心我燒了你這桃花山。”
“哈哈哈哈……”
道士仰頭大笑。
“陸侯爺卻是小看天下人了,我一介紅塵外人,還會為難一個小姑娘?”道士摸了摸灰白的胡須,目光落在坦坦蕩蕩坐在他對面的劍奴身上,“我只是覺得這小姑娘有些特別,所以起了論道之心,如此而已。”
“特別?”陸白疑惑。
他若不是知道劍奴是他抽出來的,還真看不出這小丫頭有什么特別的,難道一臉高傲,看誰都不順眼,一臉冷冰冰的樣子就是特別?
若如此的話,陸白以后可以學一學。
順便,他還可以給道士再介紹一個特別的,他妹妹,那個滿腦子都是造反的小狐貍也挺特別的。
“對,特別。”道士依舊看著劍奴,“人都有精神氣兒,她的精神氣兒告訴我,她既自信又驕傲,這種自信與驕傲,若不是絕頂天才,便一定是個傻子。”
顯然,道士認為劍奴是前者。
但陸白覺得,道士應該把劍奴認為是后者的。
“倒是陸大人……”道士回頭看著陸白,“天才之名在外,更是被認為更古未有,以后也不會有的修行者,卻缺少這種唯我獨尊的氣質,反倒是身上多了許多市儈,難以脫離紅塵。”
道士說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