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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寧裴山正站在唐王殿前的臺階下,而他腳下是通往上方的長道。道路的兩旁,整齊立著數位手執旗幡,穿著統一黃黑衣袍的年輕弟子。經幡隨風飛舞,日食早已不見蹤影,此時竟是碧空萬里!
方才貼身而過的人在臺階下站定,撩袍便雙膝跪了下去。
寧裴山抬頭向上望去,才發現殿前立著幾人。為首的道者一身白衣道袍,而他身旁立著位深紫華服的老者十分點眼。
白衣道者揚了揚手,跪在臺階下的男子起身,腳步極為穩健的跨上臺階,在道者前再次跪下。
是的,這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深埋在寧裴山記憶洪流的最深處,早已丟失的過往。
巍巍高閣,浩氣長存。晨鐘暮鼓,香火繚繞。
太過熟悉場景竟然歷歷在目一般,同樣的畫面,寧裴山也曾經在白鴉的記憶里看到過,當真是一模一樣的!
果然,在紫色華服的老者身側,寧裴山找到了那一身青衣,腰間配著一柄雪色唐刀的女子。
寧裴山連忙跟著奔上前去,無數的人影從他的身體里穿過,他仿若一縷幽魂,所有人都看不見他!
歷史的場景再現,而寧裴山什么也做不到。所有的一切像是發生在他人身上,與他毫不相干一般。
此刻寧裴山竟成了事件的旁觀者,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寧裴山剛到殿前,一道聲音傳來,嚴肅而慎重!
“陛下明日將去往西山舉行祭天儀式,為師須得陪同隨行。如此,怕是趕不上十天后萬慈寺的‘百祭大典’了。裴山,你率宗內弟子前往吧。”
他的視線落在跪在身前的男子身上。
一身白衣道服,衣角繡著綠竹與符文,而頭上梳著宗內弟子一樣的發髻。唯一不同于旁人的,便是髻上的木簪上,嵌著一顆玉珠子。
“是,徒兒遵命。”
男子前額貼地,躬身拜了拜,一抬頭,寧裴山的眸子劇烈的一縮。
這張臉……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是喃……這人的確就是當初的寧裴山自己!
可從這個視角看去,寧裴山卻覺得一切熟悉里又有異樣的別扭。
一旁的弟子將手中的托盤,恭敬的捧在白衣道者面前,緞制黃絹上面是一盞極為古樸的物件。
“引魂天燈是本宗至寶,此番帶去萬慈寺,一定要親手交到法華大師手中,切不可遺失!”
道者極為慎重的叮囑了一句。
“徒兒定當銘記在心!”
事畢,道者回頭看了眼身旁的紫色衣衫的老者。
收到對方的示意,老者合攏手中的紙扇,扇骨點了點身旁的女子說道。
“素問,萬慈寺之行,你正好與裴山他們一同前往,兩宗間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女子后退一步,躬身抱拳行了一禮,點頭應了一聲。
仿佛是不放心,白衣道者看了眼青衣女子后,朝著自己再次說道。
“裴山,法器加持過陣法后會有所損傷,待大典完畢后速速歸來,切不可耽擱。”
“是,弟子知道了。”
老者似乎還有些猶豫,心中總有幾分不安,連臉上的神色也滿是擔心。他抬起手掌按在自己身上拍了拍,似有千言萬語,卻再也未說出口。
寧裴山不由的濕了眼眶,當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師尊是這樣的神色,眼中的牽掛與擔憂都寫滿了臉上。那時候的自己,抬起頭來卻只能見到師尊離開的背影。
現在的他感傷極了。從沒想過,那次的拜別,便是兩人的永別,這一別竟是千年多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