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卻突然變得沒有把握了。
這人雖然隨隨便便地坐在那里,但卻好像一個絕頂高手,已擺出了最嚴密的防守姿勢,全身上下連一點破綻都沒有。
這是張三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事。
他走得更慢,右腳先慢慢地走出一步,左腿再慢慢地跟過去,他在等機會。
這人停止吃面,忽然道“請坐。”
張三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仿佛還不知道他要誰坐。
這人用手里的竹筷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又說了句“請坐。”
張三遲疑著,竟真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那人道“從來不喝?”
張三道“現在不喝。”
那人道“你殺過很多人?”
張三道“不少。”
那人的瞳孔似在收縮,緩緩道“你覺得殺人很有趣?”
張三道“我殺人并不是為了覺得有趣。”
那人道“是為了什么?”
張三道“我不必告訴你。”
那人目中又泛出種很奇特的悲傷之色,嘆息著道“不錯,每個人殺人都有他自己的理由,的確不必告訴別人。”
張三忍不住問道“你怎知我殺過很多人?”
那人道“你的殺氣很重。”
張三道“你看得出?”
那人道“殺氣是看不出來的,但卻有種人能感覺得到。”
張三道“你就是這種人?”
那人道“是的。”
那人忽然又開始吃面了,吃得很慢,嚼得很仔細。
他用僅剩的一只手拿著筷子,看起來根本沒有招架還手的余地。
但張三的手還在袖中,灰白的衣袖在陽光下看起來更加蒼白。
他沒有出手,因為在這人面前,他竟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從哪里下手。
這人面前,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高墻在阻著似的,哪怕是毒與蠱他也不敢輕易用出,因為他深知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那人已不再看他,緩緩道“殺人并不是件有趣的事,被殺更無趣。”
張三沒有回答,因為這人并不像是在對他說話。
那人慢慢地接著說道“我一向不喜歡沒有原因就想殺人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年輕人不該養成這種習慣的。”
張三道“我也不是來聽你教訓的。”
那人淡淡道“你隨時可以出手。”
他慢慢地吃著最后的幾根面,態度還是很輕松,很自然。
但張三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已繃緊。
陽光淡淡的從窗外照進來。
那人好像還是坐在那里沒動,但張三的身子已懸空。
他已將全身每一分力量,全部聚在他右臂上。
烏黑的藥粉,距離他蒼白的手才三寸。
那人的筷子卻還拿在手上———一雙普通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