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鴇娘來到楊翠兒屋門外,見鄭西俠、劉福兒、姬小月都在外面站著,神色惶恐,才知道事情不對頭,可她畢竟是應(yīng)付過大陣仗的,因此也不怎么上心,朝鄭西俠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粗略整了整妝容,捏著嗓子叫道“胡大爺,你老人家可來了,我家翠姐兒日夜想念,可把你……”說著邁進屋子,卻被眼前的情形嚇呆了。
但見滿屋狼藉,桌子、凳子、柜子、幾子……東倒西歪,碗、碟、花瓶、臉盆、香爐……能被打碎的絕見不到一件囫圇個兒,滿地都是陶瓷碎片,衣裳、綢緞、衾被、畫軸……七零八落,被扔得到處都是,楊翠兒向來喜愛的那張九霄佩環(huán)琴,琴弦盡斷,安安靜靜地躺在陶瓷碎片之中,而楊翠兒本人,頭發(fā)散亂,正面向臥榻跪著,臥榻之上,大刺刺地坐著一個大腹便便的漢子,漢子兩邊,各立一名隨從,一個個袖子上卷,表情兇惡。
祁鴇娘兩腿發(fā)軟,強自支撐著走向前去,向漢子斂衽行禮,賠著笑,小心翼翼地道“胡大爺,我家翠兒有不周到處,冒犯了你老人家,你跟我說,我懲罰她!”
漢子指著楊翠兒道“哼,有人昨日看到這婊子接客,跟我說了,他娘的,長安城里誰不知道我胡大油是擁翠院楊翠兒的孤老?你讓她接客,教我胡大油的臉面往哪里放?”
這胡大油是西城一霸,人送外號“胡來由”,仗著他姐夫是京兆長安縣縣令,橫行霸道,魚肉百姓,時常到各院白吃白拿白嫖,動輒打人罵人,砸場子,他有一個癖好,便是強做姐兒們的孤老,由此霸占了許多院里的姑娘,自己一毛不拔不說,還不許人家接客,坊間傳聞,他曾私下跟人言道“這些妓館,就是老子的后宮,這些姑娘,就是老子挑選的妃子,你們見過皇帝老兒讓妃子接客么?”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他都敢說,可見何其囂張。
七日前,他看上了楊翠兒,在擁翠院胡亂了四五日,才興盡而去,祁鴇娘雖然對胡大油的惡行早有耳聞,可她不信邪,讓楊翠兒照舊接客,哪曾想背后有小人多事,不知哪個爛舌頭的把這事告訴了胡大油,引來這瘟神興師問罪。
祁鴇娘連連喊冤道“這是哪個天殺的嚼舌頭根子造謠?我家翠兒若是接了客,教雷劈死我!昨日那兩位客人,委實是音兒和福兒接的,不信,你問她們!”
玉音兒連忙點頭道“是真的!那客人也真是,狂蕩了一夜,害得我家福姐兒躺了一日。”
楊翠兒道“胡大爺,我對你一片癡心,天日可表!”
胡大油忽地站起身來,差點沒把榻幾上的燭臺打翻,只見他暴跳如雷道“表?表你個婊子!少在老子面前放屁辣臊!那兩個南蠻客商被我抓住揍了個半死,這會兒還在河邊上躺著呢!他娘的,你們這些婊子,就會甜言蜜語騙我這癡情人,沒一個真心實意的,真氣死老子了!”他越說越來氣,當(dāng)胸踹了楊翠兒一腳,楊翠兒仰面躺下,后腦勺重重撞在地上,昏死過去。
玉音兒被嚇得尖叫一聲,癱軟成一團。
祁鴇娘看胡大油行兇,連忙跪下求饒,被他一個大耳刮子,扇翻在地,昏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大哭大叫。
胡大油也不理會楊翠兒死活,喊道“拆!拆!把整座擁翠院都給老子拆嘍!”
兩個隨從齊聲喊“是!”耀武揚威地就往外走,祁鴇娘急了,撲過去想抱其中一個隨從的腿,被那人一腳踹開,萬般無奈之下,坐在那里捶胸大嚎。
玉音兒爬到楊翠兒身邊,哭著把她擁入懷里,又是搖晃,又是掐她人中。
胡大油腆著肚子,背著雙手走出門來,鄭西俠壯起膽子拉著劉福兒、姬小月跪下向胡大油磕頭求饒。胡大油上去踹了他一腳,指著他鼻子罵道“老烏龜,你算什么東西?滾一邊去!”
胡大油聲音剛落,就聽角門那邊有人道“小烏龜,你又算什么東西?滾過來!”
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