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姐姐卻別開生面,取其中正而賦以柔情,端莊委婉,千絲萬縷,輕聲曼語,如慕如訴,令聽者無法自拔。我若是卓文君,我也要和姐姐私奔!怪不得周先生說姐姐的《鳳求凰》乃長安一絕呢。”
楊翠兒向來持重,聽了這話,笑容也幾乎溢出臉面,將魚文秋喚作知音,因說道“妹妹何不演奏一曲,好讓我們得瞻仙樂。”
魚文秋微微一笑,那抱琴女童小心翼翼地揭開猩紅氈包,將一具色澤暗沉的瑤琴放在了魚文秋的面前,楊翠兒、玉音兒見那瑤琴甚是樸素,不像楊翠兒的瑤琴那般,繪著精美的花紋文字,卻布滿斷紋,看起來像是一具古琴。
魚文秋道“這琴也是一位客人送的。據說是東晉陶淵明的無弦琴,只可惜我遠不及陶公‘大音希聲’的境界,只得加上琴弦。”
說罷,按宮引商,奏了一曲《有所思》,琴韻松沉,意境高遠,如仙子一般的魚文秋此時所思的,斷非凡間之事。
一曲彈罷,余韻悠揚,楊翠兒、玉音兒等人尚未開口品評,就聽亭子外有人喝彩道“奏得真好!聽著真帶勁!”
眾人向亭子外看去,只見云嘯正扛著一袋子米站在石頭小徑上,旁邊還站著鄭西俠和姬小月,手里也都雜七雜八拎滿了菜蔬和諸般家火。
不用說,這喝彩聲,發自云嘯。
自己用心奏出的、在旁人聽來如仙樂般的曲子卻被人以“好”和“帶勁”粗略蓋過,魚文秋不覺多看了云嘯兩眼,不覺暗自奇怪,這擁翠院里的小廝怎地這般不懂規矩?宜春院的小廝可是連看我一眼都不敢!到底是小院,規矩松散。
云嘯和那撫琴女子對視一眼,不覺心旌搖曳,心想,擁翠院三位姊姊,已經算是美女,可跟著女子一比,卻差了一大截子,即便是洛姊姊和珊姊姊,見了她恐怕也得自愧不如,就好像天地間的靈氣都被她奪去了,世間的任何男子,若見了她不動心,那他的心便是石頭做的。
云嘯覺出自己失態,放下米袋,抹了抹嘴角于不經意間流下的口水,叉手躬身道“聞姊姊雅奏,不覺神游物外,超然不知所在,蕩然不知所至,浩渺之中,群仙駕祥云而起舞,仙袂飄飛,乘風興雨,下臨碧波,明艷絕倫,須臾雨收云散,群仙消失不見,只留一輪皓月,望之令人惆悵。”楊翠兒、玉音兒彈奏完畢,往往有客人拽文品評一番,耳濡目染,云嘯也學會了這一套,隨口便把自己感受這么附庸風雅地說了出來。
魚文秋聽罷云嘯這半通不通的品評,暗暗詫異,她在彈奏這首《有所思》時,心中所想的正是曹植《洛神賦》所描繪的情形曹植從京師返回封地,沿途遇洛水女神凌波而來,一場輕歌曼舞之后,洛水女神乘風而去,曹植悵然相送。而云嘯的品評竟然與她的心境相差無幾,且言語雋永,頗具文采,一個小廝尚且如此,看來這小小的擁翠院竟然是藏龍臥虎之地。
魚文秋色藝雙絕,名重長安,頗有些曲高和寡的寂寞,無意間聽周先生夸贊楊翠兒的《鳳求凰》,便起了好奇好勝之心,一時興起,便帶著價值不菲的果子來到了擁翠院,擁翠院將她捧成了仙女她自然高興,楊翠兒的《鳳求凰》雖然沒有令她失望,可是擁翠院的狹促簡陋卻令她暗暗輕視。云嘯這一番品評,讓她徹底收起輕視,甚至暗暗責備自己的淺薄。
她轉首看了看正面帶笑容瞅著自己的楊翠兒和玉音兒,向云嘯道“你叫甚么名字?”這小廝也算自己的知音,奏樂者遇到知音,總是一件開心的事。
云嘯道“姓云名嘯,你是……魚文秋吧?”滿長安成內,除了魚文秋,哪位姐兒還有這等姿容?
魚文秋點了點頭,似乎為他能猜出自己名字感到開心。
云嘯又扛起米袋道“魚姑娘,媽媽,諸位姊姊妹妹,請忙你們的,俺還有事要忙。”
魚文秋看著云嘯的背影,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