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北風凜冽,原野殘雪靜臥,溝渠寒水輕流。
雪山雙妖的身影已然被黑暗吞沒。
若不是身邊躺著兩具冰冷的尸體,耳中塞著的布條,以及云嘯手中空蕩蕩的劍鞘,眾人還以為方才所經歷的,是一場噩夢。
眾人取下耳中布條,面面相覷一陣,才想起來互相問候。
魚文秋輕聲道:“云嘯,那寶劍……就這么讓他們拿去?”
云嘯道:“拿去就拿去吧,咱們平安就好。這世上的物什,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魚文秋點點頭,“嗯”了一聲。
皇甫琴韻雙手向后,支撐身子半坐著,哼了一聲道:“什么該是誰的就是誰的?誰的本領高,誰下手狠,就是誰的!”
本業緩緩走過來,向魚文秋合十道:“女施主誦經之聲蘊含大愿力、大慈悲,能令失路之人迷途知返,令沉淪之人苦海回頭,貧僧修行數十年,前所未聞,可見慧根深具。”
魚文秋見這位高僧對自己如此恭敬,一時手足無措,想站又站不起來,只得雙膝跪地,向本業還禮。她曾是長安城的花魁,顛倒眾生,萬人景仰,無數世家子弟、文人騷客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在她心中,那時的自信、自豪都不及眼前之萬一。忙謙遜道:“大師謬贊,情急之下,胡亂吟誦,玷污了至高妙法,還請見諒。”
本業道:“善哉,善哉,佛法不論高低,誦者不分貴賤,只要心中有佛,何來玷污之說?”
剛沒說兩句話,雪山雙妖的歌聲再次傳入眾人耳中!
云嘯大罵一聲:“日你姥姥的祖奶奶!”一把握住魚文秋的手,企圖找回方才抵御魔音時的感覺。
但是,雖然只過了一忽兒,卻已算時過境遷,再也難以找回方才的濃情蜜意,及其帶來的安寧和喜樂。
倉促間,魚文秋再次誦起《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或許是因為眾人已筋疲力盡,抵御之力大不如前,或許是因為天外玄音的魔力比之前強了許多,因此,魚文秋所誦《心經》再也不像方才那般起效,她的聲音由沉穩變得飄搖,因慌張而失色。
云嘯輕聲道:“文秋……別誦啦!有所思!”誦佛經的人倘若抵御不住,受害比常人更深,并且還會加快同伴墮落。
魚文秋想止卻已經止不住了,皇甫劍聲等人心緒已被擾動。
本業大師和圓智的聲音響起,和魚文秋一起吟誦,三音疊加,皇甫劍聲等人的情形稍稍緩和。
可魚文秋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改善,似乎故意在和本業、圓智唱反調。
云嘯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連道:“文秋,有所思,有所思。”企圖再次讓她回憶起兩人初次邂逅時的情形。
魚文秋充耳不聞,身子一顫,用異樣的目光端詳云嘯片刻,猛地撲過來,抱住了他。
云嘯摟著她顫抖的身軀,在她耳邊柔聲問:“文秋,你入魔了?”
魚文秋沒有回答,身子像蛇一樣扭動起來,揚起頭來親吻云嘯,云嘯感受著她那火熱的嘴唇和滾燙的臉頰,聽著她微微的嬌喘聲,聞著她口中吹出的如蘭氣息,登時熱血沸騰,心猿意馬,把歌聲、危險和周圍的一切拋到了九霄云外,緊抱著魚文秋,回應她的熱吻。
但是,他心底清楚,此番情形之兇險比之前更甚,于是用最后一絲理智,擁著魚文秋,盡全力滾入溝渠,碾過枯草和殘雪,壓碎薄冰,“嘩啦”一聲沉入水中。
冷水一激,云嘯完全清醒過來,緊摟著魚文秋,長吸一口氣,奮力擺動雙腿往深處潛,水流緩緩推動著他們,四周漆黑如墨,約莫泅了五尺多深,觸到溝渠底部,抓住水草,不使身子上浮,歌聲被水阻隔,變得微小而沉悶,魔力消失殆盡。
魚文秋很快清醒過來,發覺一個人緊緊抱著自己,四周都是冰冷的水,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