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清道人沒有吱聲,卻已凝重的表情向陳得劍傳遞了這么一個訊息:你看貧道是在開玩笑么?
陳得劍道:“勞煩道長,救救犬子。”
“盡力而為吧!”紫清道人嘆口氣道,他緩緩坐到陳坎身后,“陳掌門,扶穩令郎,露出心背。”
陳得劍聽紫清說得勉強,心中忐忑,暗想,怎么?你這是要拿我兒子練手么?可他救子心切,依言照做。
“酒能迷魂,亦可引魂。”
紫清道人打開葫蘆,噙一口酒,“噗”的一聲,噴在雙掌,雙手交疊搓揉,指節骨骼啪啪作響,少時,一股煙霧從他手上升騰而起,猶如一絲行將漂泊的魂魄。
令人驚奇的是,那煙霧靈動卻不離散,好像被他的手掌吸引住了,翻騰著,繚繞著,盤旋著,越來越濃,越來越厚,漸漸籠罩住紫清道人的雙掌及小臂。
紫清雙臂緩緩伸展,將云霧推向陳坎后背。
眾人屏住氣息,觀看紫清道長在少林寺大雄寶殿作法。
就在云霧接觸陳坎后背的那一瞬間,只見他身子微微一顫,喉頭“咯”地一聲響,長呼出一口氣來。
陳得劍在他耳邊輕聲叫道:“坎兒,坎兒,快回來!”
這讓云嘯想起,小時候自己被摔得狠了,或者受了什么驚嚇,哇哇大哭的時候,王懷禮總是蹲下來把自己擁在懷中,摸一摸地,再摸摸自己的臉,如此回,每一回都要叫一聲:“嘯兒,快回來!”鄉里人把這稱作“叫魂”,據說,假若孩子受了驚嚇不“叫魂”,長大后膽子小、身子弱。
這個陳得劍雖然混賬,卻也舐犢情深。
那團云霧翻騰盤旋著,在紫清道人掌力的推動下,一絲絲地往陳坎體內鉆,而陳坎,則已顫抖作為回應。
云團漸漸縮小、變淡,約莫一盞茶時分,全部消失。
紫清道人滿頭大汗,好像在這寒冷的冬季里沖了個澡,他慢慢收回雙掌,聚于胸前,而后引頸協翼,做一個雙手托天式,姿態優雅舒展,真如飛鳥振翅欲飛,最終,雙掌再次相會,疊加平攤于腹前,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陳得劍看陳坎除了顫抖之外并無好轉,著急道:“道長,這……這到底如何了?”
青玄子道:“陳掌門,師父太過勞累,請耐心等待片刻。”
陳得劍正急得抓耳撓腮,就聽陳坎深深地打了個嗝,一股濁氣從他口中噴出,沖得他對面的朗決明掩上鼻子,轉過頭去。
“俺娘啊,可憋屈屎(死)……俺了!”陳坎好像從夢魘中醒來,一張嘴就說了這么一句話,口齒也不太靈光。。
陳得劍喜出望外,普濟、本善、本業均誦了一聲佛號。
本信卻道:“陳大公子既然轉危為安,就說說殺人盜經之事吧。”
陳坎似乎沒有聽見本信的話,怔怔地瞧了父親片刻,方道:“爹,我想在少林寺出家。”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人中了移魂接木之術后,便看破紅塵了么?他一定經歷了甚么事情!
陳得劍先驚后急,“你……你胡說甚么?好端端地,出家做甚么?”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兒子,懷疑他的腦子被移魂接木毀了。
陳坎不理他爹,掙扎著換坐為跪,轉向本善大師道:“弟子殺害兩位高僧,盜取經書陷害他人,時常被噩夢困擾,自知罪孽深重,請大師準許弟子在少林出家,禮佛贖罪!”
本善正要回答,陳得劍一把拽住陳坎道:“先別忙著出家,一定是那妖人給你灌迷糊湯了,他在哪兒?”
陳坎指了指屋頂,道:“你們看不見他的!”
自從陳坎掉下來之后,那一片椽子便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先前的彎曲,應當是陳坎現形時造成的。
這等妖術,著實深不可測,詭秘絕倫。
“他是誰?”陳得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