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稟報?!?
魚文秋聽了,心里“咯噔”一下,行院里“照料”一詞,含義可深了去了,也顧不得那些圍上來的人,忙問:“人在何處?”
鴇娘指著一間屋子道:“就在諸位所在閣子的間壁?!眱砷g屋子的門口隔得這么近,云嘯酒醉糊涂,闖錯房間也在情理之中,可吳氏兄弟說他酒醒得差不多了,闖錯房門應當知道退出來呀。
魚文秋不再多想,伸手推開已經堵上來的兩名子弟,她此時武功已有根基,那兩名子弟經受不住,一個撞在門上,一個撞在欄桿上,兀自笑道:“這嬌娘,好大力氣!”
魚文秋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奔至那間房前,“砰”地撞門而入。屋內數(shù)支蠟燭高燃,照得桌椅、幾榻、瑤琴等諸般器物紅彤彤的,透過月亮門珠簾,可見床帳羅幃低垂,旁邊凌亂地放著男女衣衫、靴子、繡鞋。
聽聞聲響,一個臻首娥眉的女子從羅幃中彈出頭來,驚問:“誰呀!”
魚文秋抑制住跑過去揭開床帳的沖動,問道:“我家云嘯,是否在此?”
那女子甜甜一笑道:“喲,他呀,正在這里躺著呢!”說著,竟自行揭開帳子。
魚文秋再也忍不住,跑過去一瞧。
女子身邊躺著的那人,不是云嘯,卻又是誰?
只見云嘯赤身裸體,臉頰潮紅,正迷迷糊糊地睡著,嘴里貌似還在喊:“文秋!文秋!”
而那女子,身上只剩褻衣,露著白花花的豐腴肌膚。
盡管心里有所準備,魚文秋還是怔住了,心亂如麻。
那女子笑道:“我伺候過這么多賓客,卻無一人像他這般可人,善解人意……嘻嘻嘻……本事又好。他原本走錯房了,看見我一人在這里怪孤單的,便坐下來和我搭話調情,我們倆呀,是一見鐘情,相見恨晚……這不,就到床上來了。我若事先知道他是姐姐的相公,說甚么也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嘻嘻嘻?!?
女子一邊說,一邊下得床來,穿衣收拾。
她的話,魚文秋只聽進去了十之六七,短暫的狂亂過后,此時她心中想的是:
云嘯出自擁翠院,和楊翠兒、玉音兒、劉福兒三姐妹感情甚篤,倘若他和她們之間有甚么,那不是稀奇事,而我,被數(shù)不清的人玷污,更不是清白之身,可我們既然跳出那火坑,在一起山盟海誓、談婚論嫁了,就應當為彼此守節(jié),不是么?可是……可是他為什么做出這等事來?難道,他表面上愛我敬我,心里到底還是瞧不起我?酒后現(xiàn)真心,便趁著走錯房門,將錯就錯地和這女子茍且!甚至是……他看人家孤身一人,故意走錯房門的!
他雖然跟我在一起,心中念念不忘的,卻是青梅竹馬的王京珊,以及和他相處許多日日夜夜的洛清雨;他對我的情,或許是真的,甚至愿意為我犧牲他自己,但這全出自他的良善,出自他對我的同情,卻不是真真正正的男女相愛之情。
萬一有朝一日,上蒼讓他在我、王京珊、洛清雨之間選,他會選誰?我覺得,那多半不是我。如今這選擇不就來了么?他要去長安救王京珊,救出來之后會如何?我就會被夾在他們二人中間,了無趣味,不招人待見。
本以為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真情,到如今這真情越來越經不住思量,我還在他身邊做甚么?非要等到情分千瘡百孔,兩顆心遍體鱗傷么?
魚文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房間的,只覺得周圍都是色瞇瞇的目光,有人過來拉扯她,被她下意識地推開,她沒有回皇甫勁松、吳大通等人所在的閣子,而是孤身一人,漫無目的地向外走去。
剛剛走出遐思樓的門口,便碰見一個人,而這個人,她剛剛還看到過,并且認出來了,但她不敢確認,于是跟云嘯說自己眼花了。
這個人,就是宜春院的院主司馬無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