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脆生生地叫一聲:“小叔叔!”把手指放到嘴里,“咯咯”笑了起來。
男娃小石頭的叫聲,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
高茹英摸著小石頭的腦袋笑道:“這孩子啊,認生。賢弟,你身子不好,又遠道而來,先歇息歇息吧,從這里穿過去到后院,東廂房我已經收拾好了?!?
高茹英的熱情,令云嘯暗暗感動,心想,漂泊數月,俺又找到家了。
“姊姊,俺不累,要做甚么,盡管吩咐。”
高茹英也不客氣,笑道:“你這身衣裳,這模樣,在店里幫忙是不成了,今日就先去廚房吧。”云嘯原本蓬頭垢面,衣服又破又臟,到濟世幫總舵也就洗了一把臉,模樣著實影響客人們的食欲。
高茹英領著云嘯來到廚房,把燒火、切菜燒菜、搟面下面、裝盤洗碗、篩酒溫酒等事情大致交代,便領著兩個孩子去店里忙活了。
云嘯推開東廂房的門,看著臥榻上補著補丁卻十分潔凈的衾褥,看著沐浴在陽光中的榻頭柜角,看著那簡陋的幾子凳子,不由得鼻子發酸這讓他想起了大王莊的家。
他放下包袱和桃枝,坐在凳子上歇息片刻,便擼起袖子,走進廚房,開始勞作。
灶臺里跳動的火苗、滾湯里翻動的面條、菜在刀下發出的“嚓嚓”聲、搟面杖下被壓成片的面、從店里隱約傳來的客人們的笑聲談話聲……以及來來去去的高茹英和小石頭,所有這些,沖淡了云嘯心中的失意和悲傷,這種平和,才是真正的生活。
人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要是大難不死,最好平平和和地養傷,在真正的生活中積蓄力量,然后……再往高處爬。
打烊之后,高茹英親自做了兩個菜,溫一壺酒,和云嘯在店里飲酒閑聊。
先是云嘯講述自己的過往,再是高茹英述說自己的家事。
燭光跳動,小石頭趴在旁邊打瞌睡,而小蓮頭則躺在媽媽懷里睡著了。
高茹英的丈夫姓張名誠,剛生下小蓮頭的那年,應征戍邊,駐守于闐鎮毗沙都護府,吐蕃犯小勃律,朝廷派兵征討,張誠便是萬千士兵中的一員,眾將士雖拼力死戰,依舊一敗再敗,血染黃沙,張誠死于吐蕃的彎刀之下。
噩耗傳來,張誠的父母經受不住打擊,先后病倒去世,只撇下高茹英領著兩個孩子,經營這家小酒館。
“姊姊,你為何加入濟世幫?”
“青石幫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想要吞占我們的酒館,多虧大哥、二哥周旋,這點家業才得以保住,于是,我便加入了濟世幫,跟著他們做些行俠仗義的事,不瞞你說,我做閨女時,曾跟著賣藝的父親學了些刀槍拳腳,一直都想做個女俠呢!”
“沒看出姊姊竟然身負絕技!”
“兄弟說笑了!你大破‘六幽劍陣’才叫功夫,我這,只能自己耍著玩罷了。嘻嘻,沒想到,你燒火做菜竟然也是一把好手,我可算撿著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