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殿上廷議關于軒轅偲和軒轅烔的處置之事后,沈春夜就告病在家靜養,這幾日的早朝也是讓屬官呈遞的奏疏。顧昱得到傳召來到東宮的時候,太子剛剛將沈牧送走。
二人對視了一眼后,才又移駕去了承恩殿。
“殿下,沈春夜那個老滑頭到底是什么個情況?”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用著極為疑惑的語氣道:“元衡,你相信祥瑞這個東西嗎?”
見人答非所問,顧昱一時也摸不著頭腦,暗自揣摩了一陣才吞吞吐吐說:“天降異象……還是天外來物?”
“都不是,而是一只會下蛋的公雞。”
顧昱愣了一愣,顯然是沒明白軒轅炘的意思:“此……恕臣直言,這應是兇兆。”
太子頷首若有所思后,才娓娓道來:“據沈牧所言,沈大人之所以告病,其實是褻瀆了祥瑞。沈家出了一只下蛋的公雞,而就在這雞棚之下,居然發現了一塊奇石。”
“奇石?”顧昱的語調提高了幾分。
“虎踞龍盤德樹讙山,受命于天業興功績。”太子的語氣有些怪異,“本宮怎么覺得此事實在太過蹊蹺。”
“殿下的意思是,這是沈春夜故意弄出的噱頭?”
太子嘆了一口氣,請人先且落座奉茶,自己則兩手背在身后,緩緩踱步:“父皇自繼承大位以來,勵精圖治四十多載,不說圣德魏巍,但也稱得上萬民敬仰。自比昭宣,與為明章,但至今仍有一塊心病。”
經他這樣一說,顧昱馬上就明白過來,老皇帝軒轅椃一直都有封禪的意圖。可自古以來的帝王中,賢明仁德之輩不在少數,但能有資格封禪的卻只有寥寥三人,即秦始皇、先漢武帝以及后漢光武帝。“臣若記得不錯的話,南巒公與連渠都曾反對過陛下封禪。”
“是的,尤其是本宮剛剛被立作太子的那年,正是南巒公的一席話才令父皇作罷。”太子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古之封禪,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所以為盛;江淮之間,一茅三脊,所以為藉也。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致比翼之鳥,然后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鳳皇麒麟不來,嘉穀不生,而蓬蒿藜莠茂,鴟梟數至,而欲封禪,毋乃不可乎?”
封指祭天,禪為祭地,最早可追溯到夏商時代。天命以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報群神之功,究其根本來說,是一種強調君權神授的手段。當初齊桓公稱霸諸國之時,各路諸侯無人能纓其鋒芒,于是他也有了封禪的想法。但管仲卻提出反對的意見,軒轅炘所念的句子,正是他的原話。
而南巒公也正是借用了管仲的這段話,才讓老皇帝徹底打消了念頭。說白了就是天下尚未一統,南霈也不是唯一的正統,國家還不夠富強,這種情況下怎么能稱得上是天命所歸?自然也就不配封禪。
這樣的話,當朝恐怕也就江楓和連渠才敢說出來,縱使太子對顧昱十分倚重,但他依然沒有多置喙。捻須一笑,拱手道:“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
太子意外的瞧人一眼:“你的意思是,本宮該贊成?”
顧昱點點頭道:“此事皆因沈春夜而起,殿下無需做什么,靜觀其變就是了。”
太子似乎不以為然,臉色一沉說道:“沈大人哪來的膽量敢自說自話就辦這樣的大事?恐怕這是父皇早就安排好的。”
“是又如何?陛下行事素來周全,何時做過沒把握的事?現在想來,倒也能解釋得清為何要閉宮修養,不問外事。”
“他們這對君臣倒是一唱一和,實在不知是將本宮置于何地!”太子像是有些不悅,語氣里也充滿了憤憤不平的意味,“偏偏趕在這等節骨眼上,沈大人若是一日沒痊愈,處置之事豈不是得一再擱置?”
顧昱蹙眉,想了想回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宇王估摸著至少要到年底才能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