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偲自記事起,就不是一個喜歡舞刀弄槍的人,當然琴棋書畫也不是很感興趣,就本質上而言,他最喜歡的事就是游手好閑??善诹搜悠酵醺?,冠以了南霈的國姓,那么注定他不會庸碌一生,也不能庸碌。
聽著陳潛的琴聲,軒轅偲的思緒不禁開始四處飄蕩,他想起了延川,想起 了亞父山,更是想起了秦非。
“這個天下分為四處,猶如月缺,不管是上弦還是下弦,總歸不是完整的。亦如當下的局勢,任何一國皆不是名正言順。只有當一切的權柄歸于一人之手,紛爭才會結束?!?
陳潛的突然發話,讓軒轅偲和宗相都為之詫異,誰也想不到他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般敏感的話題。
略作思量,抬眼反問道:“太尉以為誰才是再統天下之雄主?”
“偲公子很感興趣?”陳潛高深莫測的笑容里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可他并沒繼續故弄玄虛,很坦然的說道,“那得看你想存于哪國的青史?”
如果說與宿仇敵國之人同席共飲,讓宗相如坐針氈的話,那么陳潛這后半句話已然是觸及了他的底線,忍無可忍。宗相難以抑制住心中憤懣,倏然起身呵斥道:“陳太尉,這里是平川,是我南霈京城!膽敢再口出狂言,我必不容你!”
陳潛先是瞟了一眼軒轅偲,發現其人并無任何異常的神色,于是心中的底氣也是更足了幾分,嘴上輕輕說道:“何必動怒?陳某不過入鄉隨俗而已,貴國清談成風,想來方才所言在平川城中早已司空見慣,或許更有甚者?!?
“相比較而言,陳某的陋見不足掛齒吧。再者,貴國國君英明神武人仁睿智,貴國國運興隆綿長社稷萬年,又豈會因我這一句戲言就……”陳潛捻須而笑,神情之中毫不將人的威脅掛在心上。
陳潛的話就像樹枝上飄落的枯葉,輕飄飄的,宗相本就不善言辭,自是無言以對,只能自顧將腰間的佩劍幾番出鞘而后收回,最后還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譏諷:“無恥之徒遠勝張儀!”
軒轅偲倒是來了興趣,印象里宗相可是 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雖然相交不多,可他在護送自己從楫州出發趕往平川來的一路上,從未說出過表現個人情緒的話。明眼人都知道,這兩人之間或許曾有過什么齟齬。
可一個是嵥國太尉,一個是南霈東宮率衛統領,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什么交集。
“無恥?”陳潛身居太尉這么多年,在嵥國朝堂上明理暗里早就被罵過無數次,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所以也不會將宗相的話放在心上??墒沁@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和敵視,當然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友善和好感。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陳潛忍不住盯著宗相的臉細細打量起來。
軒轅偲知道只要陳潛進了平川城中,那么基本就不會再有性命之憂,宗相雖有殺他的心,可不管是膽色還是魄力,都不會真的去付諸行動。一掌貼在宗相的手腕上,輕輕拍打了幾下:“文人相交,言辭便猶如兵刃,將軍切不可失了風度。”
“嘭——”
宗相將佩劍自腰間卸下,重重的排在席上,身體停止再度入座。
終于陳潛微微瞇眼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竟是蘊安城外的那員勇將!”
宗相輕哼一聲,眼中滿是輕蔑,但并未有所回應。
“如此說,二位倒是有過故交?”軒轅偲興致很濃。
聽到故交二字,宗相直接側身背過陳潛,只顧斟酒喝上了一樽。
“當年貴國國君乘我國先帝龍馭賓天之際,發兵突襲進攻蘊安,起初我國東軍毫無防備節節敗退。直到陳某和扶陽王率領援軍會和,這才穩住了陣腳。”
陳潛迷離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往昔崢嶸歲月的遐想和自豪:“世人皆說南霈兵卒擅長水戰,可誰人想過西鎮驍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