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虎看著周例外從遠處緩緩走近,感受著他體內浩瀚如江水的筆墨氣息,才知道那一夜的那場戰斗并沒有給這個老頭帶來更深遠的負面影響。
無非是左手中的厚簿微微有些褶皺,右手間的長筆多了些許裂紋,但他的青色長袍依舊平整無比,頭頂的高闊黑帽仍是十分端正,目光淡然,神色如昨,看不出半點戰斗后殘留的狼狽或不堪。
血虎低著頭,內心的兇狠和仇殺被它放在心底,帶著微不可覺的隱忍和掙扎。
周例外在江岸邊緣處站定,背朝著激蕩飛流的滔滔江水,他沒有把視線轉到血虎身上哪怕一眼,就好像匍匐在地面上的不是天地神院兇名在外的五境祭獸血虎,而只是一頭不起眼的野貓。
這樣的無視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他的心性所然。
整座神院中,甚至是整個人間大陸,能被他周例外放在眼里的,能有幾人?
并且前提是,那些被他正眼相看的,必須都得是人。
“水神和火神前不久已經回到神院中,往日里他們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乎很少回來,這一次有些反常。月神您也是常年在外游歷修行,為何今夜也趕了回來?”
周例外將目光抬高,平靜說道:“總不會是為了這頭畜牲回來跟我算賬?”
血虎聽到這些話,眼中的狠戾似驚雷般炸響,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一只纖細溫柔的手落到了它的腦袋上,輕輕安撫著它的情緒。
夜風中,月神隱沒在光色之下的面容間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她看著眼前這位資格深遠,在天地神院教學多年的老教習,輕輕笑道:“血虎跟在我身邊多年,早已養成了驕傲狂大的性子,周教習替我管教,感激還來不及,哪里有算賬一說。”
周例外平靜站在原地,沒有去接這些話。
像是早已猜到月神這些說辭。
月神繼續說道:“我這次回來,是來準備玄武榜開榜之事。除了我和水神火神,其他幾個老家伙也會在近期內趕回。”
周例外微微挑眉,說道:“玄武榜三十年才會評選一次,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明年才是開榜之日,這一次為何要提前?”
“因為那四位圣人之后已經來到了神院。”
月神說道:“玄武榜設立的初衷便是為了讓那些人間后起之秀有證道成名的機會,如今這座大陸上公認的最優秀的四個年輕人都已經來了,有這樣的標桿和目標在此,時間的早晚便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將其擊敗,打破圣人門生便是無敵的傳言。”
說到這里,月神忽然抬眼往很遠處的夜空望去,過了很久再次說道:“我很想知道,若是神院的學子打敗了那四位圣人之后,在玄武榜年輕一代的那一行,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最前方,那時候,隱沒在人間大陸不出山門,只在背后觀望著這個世界的那幾個老家伙會怎么想?”
人神之名,終究是不敵圣人之尊。
但若人神的學子,打敗了圣人的傳人,那便有趣了。
血虎低垂著腦袋,只將巨大的血眸稍稍翻起,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翻了個白眼,心里默默腹誹了一句:“女人!”
周例外想了很長時間,最終說道:“當日神院門前我曾看過那四個少年一眼,他們無論是天賦還是自身能力,或是機緣與出身,都是大陸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存在,圣人之后,不是浪得虛名的。”
月神問道:“他們已經過了幾境?”
“同為四境巔峰,只是魔圣傳人冷笑笑帶著一身的戰意和殺意,可能隨時都會在戰斗中邁步入五境。”
周例外眼中平靜,凝聲說道:“如今天地神院同齡階段的少年高手,大概也只有三人能與之比較。”
月神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她說道:“神院馭獸齋的那個白衣少年卓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