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內,尚書省、大理寺、潯陽郡守、京兆尹,可是一個也沒起來。
“母后稍安,此人一面之詞自是不可輕信,顧少卿,你且起來,替朕審審吧?!壁w溫琰擺明了要在眾人面前把這事翻出來,半點給太后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臣遵旨。”少年緩緩起身,也只有他起身了,畢竟其他人皇帝沒讓起。
“王氏,如你所言,齊南伯以朝廷下發安撫陣亡將士家屬的撫恤金來強制征收你們的田地,不服反抗者,便肆意誅殺,甚至屠戮了整個蓮花村,此事你可有證據?”這位年紀輕輕便官居大理寺少卿,會稽顧家年輕一輩中最翹楚的少年,便是早間被謝歌淺調侃了的顧家四郎顧青容。這也是為何他會在謝家女婿的候選名單上,雖然謝氏一族遠離朝政,但女婿沒這要求。
顧青容一身青衫,似青松,似垂柳。
“回大人,這是齊南伯在潯陽發的征地令,令上說隴州吃緊,征地以作國用,可征地令上許諾的安置費卻分文未給,只用些陳年舊茶來騙取吾等,若有不從的,便強制征地。”
王氏眼神堅定,未有絲毫恐懼,“民婦沒什么見識,只知包括民婦丈夫在內,潯陽三萬青年皆從了軍。若真為了前線戰事,邊境安寧,潯陽亦可全民皆兵,誓死抵抗。這份是民婦村在內,蓮花村幸存的被征為苦役的數十口村民聯名的請愿書?!?
隴州是南疆要塞,潯陽乃隴州后盾,是以十萬大軍,三分出自潯陽,就連潯陽云氏和陶氏兩大世家,皆有子弟兵上陣。
接過王氏的證物,顧青容并未直接呈給天子,先細看了一番,方呈上,并說道“陛下,確是加蓋了戶部官印和齊南伯私印的征地令?!?
太后附在雙襟之下的手加緊了力道,眉目緊縮,努力克制才沒發怒?;实圻@是要干什么!他忘了自己的皇位是怎么來的嗎?
“何尚書,你解釋解釋吧,這征地令的事,朕怎么不知情。哦對了,朕記得尚書,也是潯陽人吧?!壁w溫琰不緊不慢地說著,也沒發脾氣。
戲已經開始了,得慢慢唱,該上場的一個也不能落下。
“陛下,微臣有罪?!边@戶部尚書嚇得直冒汗,他就不該鬼迷心竅聽齊南伯瞎忽悠,他算是看出來了,皇上要對齊南伯動手以安南境軍心,自己怎么這么倒霉上了甘重這老匹夫的賊船。
“是朕下旨討伐南疆的,戰事一起,勞民傷財,國庫空虛,百姓流離,尚書體念國家財政虧空,縮減邊境用度,如此為朕、為皇室著想,何罪之有?”趙溫琰邊說邊往下走,語氣平淡得沒有任何波瀾,山雨欲來,卻風平浪靜,著實讓人不寒而栗。
“將士食不果腹,那也是朕識人不善,用人有失,寒了將士心,是朕之過失,尚書何罪之有?”
“臣有罪臣有罪,齊南伯確實有將征地令一事上報戶部,因之前有圣旨,潯陽一帶三郡十六縣的軍民之事皆由齊南伯負責上報天子,所以征地一事,臣以為陛下知情,再者齊南伯送了臣一些上等的茶葉,臣就直接給加蓋戶部印章了。但安撫將士及家屬的錢銀,戶部真的是全額發放,未曾克扣一分一毫啊,陛下明鑒?!?
何中陸嚇得腿都軟了,好在他分得清輕重,事關邊境,事關戰事,他還沒蠢到貪這錢,那可是謀叛啊。
說到底除了蓋章,他沒干什么十惡重罪,先認錯,態度要端正。
“噢?這么說,這些茶怎么來的,又是怎么送到潯陽的,尚書不知情?”顧青容給了何尚書臺階下,他明白陛下此番用意,眼下要做的是證實齊南伯假傳圣旨、侵占民宅、私吞賞銀的罪。
至于這印章的罪,估計御史臺今晚會加班寫好彈劾狀的,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真的不知情啊,戶部只負責下發錢銀,至于如何犒賞慰問,這是齊南伯的事,我管不著也管不到啊?!焙沃嘘戁s緊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