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晦氣的壽宴,女兒沒嫁出去,自己都要賠進去了。
“何中陸你怎敢如此構陷齊南伯,私蓋公章本就是你身為戶部尚書的失職,何尚書可要想清楚了再回話。”兵部尚書甘茂呵斥道,齊南伯是他的大伯,甘家在朝中就這他倆官居要職,齊南伯若是倒了,甘家堪憂。
“錢糧發放戶部皆由記載,戶部官吏皆是人證,臣確實收了齊南伯的茶,原以為只是賣齊南伯一個方便行事的人情,未曾想他會擅自做主,欺君罔上啊。”何中陸哭的心都有了,他可顧不及太后和甘茂的面子了,命比面子重要。
“你膽敢污蔑”兵部尚書甘茂指著手罵道。
“我沒有”
何中陸和甘茂正準備爭吵之際,一聲“放肆”,確切地說是兩聲同時發出,太后和皇帝都動怒了。
可皇帝沒有給太后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果然論語速還是年輕人反應快啊。
“放肆,朕讓顧青容問話,何時輪到你插嘴了,甘尚書在兵部呆久了,連最基本的人臣之禮都不懂了嗎?需不需要朕下旨讓林尚書教教你如何為人臣子!”帝王的暴怒終于在此刻爆發了,剛剛的那些果然只是山雨欲來前的一點風罷了。
太后身子向前一傾斜,低聲喊道,“皇帝,你要干什么!”
事關齊南伯,事關甘氏一族未來的榮辱,甘后已經不能忍了。
甘茂說幾句話,就被罵成這樣了?顯然這是早就預備好的一出戲。
趙溫琰轉身,笑著對甘后行禮道,“母后稍安勿躁,此事還是讓顧少卿問清楚的好,總不能讓人平白冤枉了齊南伯不是。”
此話一出,下邊更是鴉雀無聲,皇帝看著是在替齊南伯著想,可在座官吏里,誰敢保證自己身上沒點見不得光的事。
這事就問不清楚,也不能問清楚,除非,有人想讓眾人知道清楚。
“陛下,臣知罪。”甘茂顯然是懵了,他是皇帝的親舅舅,真正的皇親國戚,趙溫琰能登上皇位,他沒少出力。
皇帝剛剛居然罵他了,罵就算了,還罵得這么直白?
這謝家二爺教出來的學生怎么個個都這么顧青容為官油鹽不進滴水不漏、玥王爺坑蒙拐騙無惡不作、這皇帝更是腹黑心機專坑朝臣。
謝歌淺抬頭望了一眼趙溫琰,表情有些凝重。
帝王心,海底針,大概就是這樣的吧,不過他能有此舉,說明他也沒忘了自己當初在書院講下的那番話。
“陛下,萬里長征人未還,南境已是白骨枯枯,臣曾允諾,許生者榮歸故里、死者家眷安寧。逝者不能讓馬革裹尸,臣已是愧對,可戰士若知戰場廝殺換不來家人平安,甚至還要遭受欺凌致死,臣無言面對一同生死的戰友的。保家衛國,既衛家也衛國。齊南伯如此行徑,只怕是會寒了將士們的心。陛下方才問臣要什么恩典,如此便是臣想要的恩典。”言尚掀開衣袍下擺,重重地跪在地上。
言尚說這話時,雖語氣平淡,短短數句,說者心痛,聽者心寒。
謝華婉有些擔憂的看了眼謝歌淺,謝歌淺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放心,不會影響到言家的。
言尚雖一臉平靜,但只要一想到南境苦寒,將士沙場廝殺,一腔熱血,他們非不慕榮華安定,而是將保家衛國、忠君愛國置于父母妻兒之前,就感到悲憤痛心。
五年前的敗戰,是五萬個南越家庭的支離破碎的噩夢。
哪怕身處江陵,那種山河破碎、風雨飄搖的恐懼,是刻在每個南越人骨子里的,有些人相熟之人,也是真的回不來了……
趙溫琰看著坐下各位,竟從一臉嗔怒變成一臉笑意,讓人看著有種如沐春風的恐懼,“世子先起來吧。諸位若是喝不下口,便吐出來吧。”
憋了好久不敢喘氣的朝臣,終于忍不住把茶給吐出來了,真是參加個宴會差點沒把自己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