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時,朝臣們便陸陸續續往宮中趕去,不似平日的懶散隨性,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秋風蕭瑟肅穆,絲絲涼意中透些沒由來的恐慌,但也讓人異常地清醒。
細細回想,新皇登基,不過半載,先以鐵血手段出兵南疆,此番又是這般輕飄飄地動手整肅朝綱,那些自詡前朝舊臣、資歷深厚的老臣們,第一次感到不安和迷茫。
朝霞已出,霧氣漸散,頭頂的天變得愈發敞亮,一如天青色的青瓷,進過煙雨天的洗滌,塵歸于土,洗凈鉛華,此刻已是奪得千峰翠色來。
圣天子昨日一席話,點醒了很多試圖倚老賣老之人,哪朝哪代,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
如今坐在堂上的,已不再是先帝了,可為何眾人還是這般庸庸碌碌呢,朝堂上是有一些不作為的庸吏,可其他人呢?
或許是因為,坐在那位子上的,本該是天下人都看好的那位!
可嘆世間之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
朝堂上,御史臺一封封洋洋灑灑的彈劾奏章呈到御前,趙溫琰不緊不慢地看著,時而抬頭望一眼下邊站著的大臣們,時而眉目緊鎖,惹得堂下眾人,一個個戰戰兢兢的。
聽聞昨夜御史臺燈火通明,一眾御史徹夜未眠,天明時個個整整齊齊,協同而行,抱著這一堆東西直上御前,楞誰也插不上一句話,天知道這一晚上他們都琢磨出點什么驚世駭俗的奏本。
“御史臺的效率倒是很高,想來朕鞭笞鞭笞也是有用的,這么多彈劾奏本,今日若是按御史臺的奏本一一詢問,不知這大理寺還住得下嗎?”趙溫琰將奏章往桌案前一丟,笑容中透著股寒意,下邊大臣個個瘆得慌。
“臣惶恐。”眾人齊齊地跪在地上,以前喊著多是敷衍的,但這次但凡有腦的都真的有些惶恐了。
“顧少卿,昨夜和何尚書談得如何。”趙溫琰并沒有就彈劾奏章發難大臣,轉而關心起昨日的事,下跪眾人也是疑惑萬分。
“回稟陛下,這是何尚書昨夜的供詞,詳細供述了他和齊南伯之間的私下往來,何尚書堅稱,齊南伯讓戶部批文時,暗示這是”
顧青容向內侍遞過供詞,深吸了一口氣,想到昨夜那人一身藍衫,附手背對著自己說的那番話。還有那被自己及時攔下的毒酒顧青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更加堅定,緩緩吐出了幾個字,“是貴人的意思。”
此話一出,一陣嘩然,天下貴人自是不少,齊南伯口中稱得上貴人的,寥寥無幾。
眾人皆看了一眼顧青容,不由心生欽佩,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知道該夸這位新晉大理寺少卿無知者無畏好,還是笑他不懂宦海浮沉,為官之道。
一旁的顧明義聽到兒子這般開口,一臉嚴肅,皺著眉頭,卻未作任何表示,只是默默聽著。
聞言,趙溫琰看了眼顧青容,神情里有些意味深長,接過供詞,草草掃了兩眼,“宮中貴人”這四個字赫然在目,十分刺眼。
“陛下,臣請旨,查抄戶部尚書何中陸的府邸,親眷暫拘押于府內,以便核實其府中賬目是否真如供詞中所言?!鳖櫱嗳萆钪┰~的內容,他沒有在朝堂上言明,卻也怕天子顧念族親,便率先開口。
聞此言,俯首跪拜于地的眾人,雙手所附之下,神態各異,有同情,有氣憤,還有極少部分,眉宇間展露欣慰
早朝結束,皇宮內已是洪波涌起。
世人看來,這只是趙氏皇族在向甘氏外戚做的一點示警,太后和皇帝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安華殿內。
“娘娘,這事您可得想想辦法,齊南伯是甘家在軍方的支柱,他不能倒啊?!?
雍容華貴的婦人高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額頭,指尖在鼻梁處上下摩挲著,讓人看不清表情。
下跪之人一身紅袍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