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奇的死像一塊大石頭拴在心間,導致尹承一在下午的活動中全程神游,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在空無一物的操場上被草根絆倒。好在其他幾位同僚完成得非常好,尤其是朱伯特,村里的小孩都沒什么機會見外國人,難得見一個五官輪廓不一樣的,自然是稀奇得一塌糊涂,還有人拽他的頭發來確認著是不是黏上去的……總之,一通嬉鬧之后,他和小孩子反而走得最近。
他很快用熟稔的中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成了男孩子們新的頭頭,并成功的在操場上組織起了超大規模的投擲沙包游戲——規則簡單易懂,分成兩隊,互相對抗,盡最大努力模擬西部時代的牛仔們。
其實不需要太復雜,男孩子們就是喜歡這個。
……
心里拴著這么一件事,尹承一自然也沒心思搞什么活動了。他雙手抱臂,就這么呆呆地站在操場邊緣一個角落里,像幽魂一樣面無表情地看那些散打中心的教練們教孩子做拉伸操。好像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下午就過去了,在操場上撒夠了野的孩子們排好隊,打著哈欠回教室,準備等放學之后家長來接。
在校長和老師們的齊聲感謝之下,眾人再度回到大巴車上,準備離開慈明村。臨走之前楊支書還差人送來兩壇看上去很有分量的酒,說本地沒什么別的特產了,就是酒好,聊表心意,務必笑納。再三推辭不過,金教練還是在南宮離的暗示之下站出來,以“大人”的立場收下了
分別之前,他們一個一個地握手,并約定好了之后一定會抽時間再來。
這趟一日教師活動,看到了鄉村孩子的生活狀態,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感觸,因此握手時格外做筋骨。唯有尹承一一人心不在焉,眼神亂飄,也不看誰,象征性地握了握就結束了。
冬天的太陽總是很羸弱,且很早就落山。慈明村四面環山,溫度變化得更加快,這才五點多鐘就開始冷起來了。
大巴無聲地駛出村口,朝40多公里外的杭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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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朱伯特以標準的葛優躺躺倒在座椅上,兩眼無神,有氣無力地感慨道,“回老家之后,我本來還想找所小學當當體育老師養老呢,今天的經歷讓我徹底放棄了。”
“小孩子是真的麻煩,你和他們說十句,有九句他們聽不懂。還得用各種心理戰術,斗智斗勇,一百來波博弈……才能讓他們乖乖聽你的話,好累……”
“不會啊。”云小白一邊用手整理和孩子們玩鬧時亂掉的鬢發,一邊回應道,“我看你和他們相處得挺不錯的,孩子們都很喜歡你。”
“……你沒看我費了多大腦筋哦,我在老家的時候都……”
說到這里時,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略有些警覺地朝四周看看。好在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只有小白一個人斜著靠在座椅上,轉過身和他對視,并用凌厲的眼神警醒他。
你說的太多了——他從小白的眼眸中分明讀出這樣的意思。
“……沒見過這種情況……”于是他立刻用慵懶的語調結束了這個話題。
“同感。”王承乾無力地點點頭,腦袋耷拉到一邊,儼然也是累壞了,“不過學校的伙食還可以。”
“你們那些算啥啊,姑奶奶我真的是要被氣死了……”凌如月憤憤地拍打著扶手,“也可能是我格外倒霉,接了一個很皮的班。他們非說我長得這么矮,肯定今年才讀六年級,根本不是老師,不聽我講課也就算了,還朝我扔小紙團。”
“……”徐少陽想了想,忽然一下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說道,“說不定他們是覺得你長得太好看,喜歡上你了。我聽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不太懂表達,喜歡誰就想引起她的注意,就要想方設法欺負她。”
“你是不是欠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