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縣制的施行,對朝廷來說,有許多深遠的意義。
甚至在史書之上,也是值得后人大書特書的一筆。
但對于處在歷史洪流中,日復一日過著自己小日子的普羅大眾而言,不過是換了個地名。
城里還是遙不可及的城里,大人還是那個大人,村里的富戶還是養著兩三個胳膊嫩白嘴唇紅,胸脯鼓鼓的小妾,自己的兜里還是沒有幾枚銅錢。
福田城,位于雁來山脈的西頭,如今便改成了東閔州福田郡,城主變太守,下轄三個縣城。
它和雁來山脈東面盡頭的靈泉郡,一前一后,護衛著處在兩城中間的東閔州州治所在東閔郡。
數條山脈延綿,將三城包圍其中,只有東西兩個狹窄的出口,形成一個絕佳的防御地勢。
占據東西兩側險要地勢的福田郡和靈泉郡也因此被稱為東閔郡的前后門戶。
兩輛馬車,緩緩朝著東閔郡的前門戶福田城的城門駛去。
臨近城門口,行進的速度陡然降了下來。
駕車的車夫還好,坐車的人卻不耐煩了起來,一柄折扇挑起簾子,“李叔,怎么回事?怎么這么慢?”
車夫扭頭笑著道“少爺息怒。這是在交入城稅呢,咱只能跟著排著。”
坐在車中的年輕男子望了一眼長長的隊伍,面露不悅,最終卻只冷哼一聲,收回了扇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在慢慢的蠕動中,兩輛馬車終于抵達了城門。
“下來,下來!車上的人全部下來!”
城門守衛不耐煩的吆喝聲響起,馬車中的年輕男子還沒來得及動作,一根長矛就伸來,撩起了簾子,“我特娘叫你下來,耳朵聾了啊!”
年輕男子登時面現怒容。
“喲呵!還不服?”歪戴頭盔,手持長矛的城門兵冷笑一聲,晃了晃明亮的矛尖,“要不你反抗一下?”
一旁其余的幾個軍士都笑嘻嘻地看著熱鬧。
年輕男子胸脯劇烈起伏幾下,面色漲紅,馬夫見狀不對,連忙道歉,然后朝著年輕男子猛使眼色。
年輕男子只好忍著怒火下車,和同行的其余幾人站在一起。
一個城門兵拿著長矛在兩輛馬車上一頓亂捅,另一位則是伸手一攤,“一人五文。”
馬夫疑惑道“前些天不都還三文嘛,怎么就?”
“你也知道是前些天啊!”城門兵用鼻孔“看”了他一眼,“如今流民越來越多,不多收點,怎么攔得住這些爛泥一樣的流民,進了城傷到了官爺們你特娘的擔待得起嘛!”
搜查馬車的長矛兵走過來,看了一眼年輕男子,淡淡道“你給十文。”
年輕男子終于忍不住怒道“憑啥?你你這是挾私報復!”
“嘿,你還說對了!”長矛兵冷冷一笑,“你可以選擇不進城啊!沒人逼你!”
“哈哈哈哈!”守城兵丁們一陣哄笑。
馬夫連忙拉了拉年輕男子的衣袖,“少爺,且忍忍,這里不是咱們自家莊子。”
年輕男子鼻孔噴出兩股不甘的氣,不作聲了。
馬夫連忙交了錢,點頭哈腰,終于得以讓兩輛馬車七八個人都進了城。
手中掂著響當當的銅錢,聽著悅耳的響聲,城門兵看著馬車的背影,一臉鄙夷道“連個管事都請不起的鄉巴佬,裝什么少爺!”
“這些鄉下莊子的富戶不就是這樣么,有幾個臭錢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誒誒誒,你站住,這胸口鼓囊囊的,藏什么東西了,讓我搜搜?”
“官爺,奴家是女子啊!”
進城要交進城稅,出城要交出城稅。
時間就在這個東閔郡的前門戶進進出出中悄然流逝,很快到了傍晚。
距離城門不遠處的一棟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