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一怔,隨即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她知道以這三個孩子的聰明程度,猜出這件事根本不足為奇。
只是……過去的這幾年,她跟孩子們之間對“爸爸”這個話題絕口不提,三個寶貝好像也明白怎么回事似的,幾乎從沒問過“爸爸是誰”這種問題。
可現在,他們已經一天天長大了,唐蓁不能永遠都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
她點點頭,“對,是爸爸。”
唐蓁此時不想給霍焱這個人多加任何形容詞或者前綴,因為對于詩詩來說,霍焱就只單純的是個“爸爸”。
她會告訴孩子們提防他、警惕他,但她無論如何不會把自己該承擔的的仇恨和過去強加在孩子身上。
詩詩的小腦袋晃來晃去,好像不似剛才那樣難受了,她見媽咪并沒有因為她叫霍焱“爸爸”而生氣,也放下心來。
“怎么了?”唐蓁卻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詩詩便用兩只小胳膊環住了她的脖頸,甕聲甕氣地在她耳邊問道,“媽咪,哥哥他們都很不喜歡爸爸的樣子……當然啦,我最喜歡的肯定是媽咪,如果爸爸欺負媽咪的話,我也會很討厭的他的!可是、可是如果他愿意把骨髓給我的話,是不是說明他也沒有那么壞啊?因為我知道,骨髓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呢!沒有人會隨便給出去的!”
“他……”唐蓁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笑,“這是做爸爸媽媽的人本就應該做的事情,你懂么?就像你心甘情愿把自己最喜歡的冰淇淋分給兩個哥哥一樣。”
“好吧……”困意襲來,詩詩也不知道有沒有理解唐蓁話里的意思,便又一次不知不覺睡著了。
唐蓁將一旁的臺燈暗滅,輕吻了吻女兒的額頭,在黑暗中輕聲說道,“晚安,寶貝。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止詩詩身體不舒服,霍焱自從車禍之后也一直沒有恢復過來,他的營養師極其不建議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捐獻造血干細胞,但霍焱置若罔聞。
他不捐,唐蓁怎么辦?
他不能再親手害了她第二次。
自五天前那頓半途而廢的午餐過后,唐蓁就再也不肯見他了,手術在即,霍焱不想給她太多壓力,于是每天自己來注射一針動員劑,硬是一直挺到了手術當天,一大早就跑去醫院等著。
可奇怪的是,唐蓁竟仍然沒有出現。
為什么不出現?霍焱內心涌起強烈的不安……問了醫生,卻只說唐蓁需要先去做術前準備。
“那霍先生,您好好準備一下,我們稍后過來采血。”
霍焱有些頭暈,便只應了聲好,在大廳靠窗的座位坐下了。
他舊傷未愈、憂思過度。
再加上他擔心自己被抽完造血干細胞之后會產生一些不良反應,這三天里又將之后半個月的工作全都重新安排了一遍。
此時的霍焱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
唐蓁確實沒空見霍焱,但她是去聽醫囑了,詩詩換上了手術服,一個人等在病房里,看著锃亮的白熾燈,突然心里又涌起了一股害怕的情緒,甚至打起了冷戰。
她靈巧地下了地,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在指引她往外跑去。
跑出去,可能就不怕了。
于是她就在剛跑出走廊拐角的時候,見到了孤零零坐在長椅上的霍焱。